時候,想,一輩子就這樣平平淡淡、福壽雙全地過完也好。
但的認知在二十歲那年被徹底打破,不知道原來這世上竟然有那般矜貴絕倫的男子。
彼時,一場轟京都的盛宴,紀家接到了邀請函,父親帶著和哥哥一起赴約。到了會場,驚訝地瞪大了眼,放眼去,貴胄滿堂,隨可見高顯貴、商場英,就是他紀家在這些人面前也不免淪為陪襯。
事實上,不僅是紀家,所有人都是陪襯,而真正的主角只有一個——安家家主安炳賢!
對“家主”一稱,紀有些嗤之以鼻,當今社會居然還有這樣封建的稱呼存在,而在的腦海中,那個被稱作“家主”的人定然是頂禿背駝、矮小膩的老頭一枚,因而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和不以為意。
叮——
金碧輝煌的電梯門應聲而開,原本都在相互攀談的眾人瞬間沉寂無聲,人人都回頭去,紀也不例外。
只一眼,的心,怦然而。
在無數灼熱的眼神中,男人緩步而來,一行一步,閑適,優雅,尊貴。
他穿的不是任何一款名牌西裝,而是傳承了華夏氣脈傲骨的中山裝。一襲白,簡約,古樸,矜華,高貴,角淡淡的笑意如沐春風,但眼里深沉的黑卻讓人不敢小覷。
那一瞬間,紀覺得仿佛看見了話里的白馬王子,俊,優雅,溫潤,如玉。
“我能請你跳一支舞嗎?”二十年的人生里,第一次張得手足無措。
男人淡淡看著,不說話。
將那抹淡看作了“淡然”,多年后,才了悟,那只是“淡漠”——對的涼薄。
的櫻被咬得艷紅,向男人的眼里倔強與執著錯,“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
安炳賢微微一笑,優雅起,朝微微欠了欠,左手別在后,右手出,標準的邀舞姿勢,高雅得宛如英倫紳士,“我的榮幸。”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那一瞬間,紀只有一個念頭,要這個男人,一種名為“野心”的東西開始瘋狂生長。
醉人的音樂聲,完的華爾茲,舞池中,麗佳人,優雅公子,讓所有人都黯然失。
舞畢,一顆芳心,也徹底淪陷。
紀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功就是能如愿嫁給安炳賢,為安家名副其實的當家主母、掌權夫人!
即使過程中,的手段過于狠,但不覺得有什麼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有些東西是要用搶的,否則永遠也得不到!
一直都是功者!
思及此,紀煩躁的緒突然就緩和了許多,這時,敲門聲響起。
對鏡整理了一番自己的儀容,角勾起一個堪稱完的弧度,一瞬間,方才破口大罵、怒摔掀桌的人已經完全變了另一個模樣——高貴凜然,氣質卓犖。
“進。”淡淡道。
可是,待看清來人后,雨后初霽的心瞬間被破壞殆盡,一雙眸被濃濃的翳掩蓋,翹起的角也不自覺微微下拉,抿一個刻薄狠毒的弧度。
來人約莫四五十歲的模樣,手端茶盤,頭耷拉著,一下人服飾,恭恭敬敬將茶盤遞送到紀面前,余瞥見滿地狼藉,心下一,態度愈發畢恭畢敬。
“夫人,茶來了。”這一開口,明明是唯唯諾諾的嗓音,卻偏偏好聽得宛若黃鶯出谷,紀心下怒火更盛,眼底劃過一抹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妒。
當即手掀翻了茶盤,滾燙的茶水悉數灑在那端茶之人的上,那人惶恐地半躬著,本來能夠躲開,卻偏偏不閃不躲,任由那滾燙的茶湯澆在頭頂上,伴隨著哐當一聲,瓷制的巧茶杯茶壺摔了個碎。
紀心下一陣快意,居高臨下乜斜著低眉斂目、俯首躬的人,驚呼道:“哎呀,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有沒有燙到妹妹?”
紀作勢要去替檢查傷勢,那人卻惶恐一退,“夫人,我沒事。都是我的錯,端個茶盤也不穩,險些燙傷了您。”
到一半的手倏然收回,紀顯然很滿意那人的說辭,幽幽笑道:“都是一家人,這點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
“夫人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是個奴婢,自知……不配。”一家人?這個人不就是想看自貶嗎?那便順其所愿!
只要……能為的小琪兒換來一方安寧,別說這點委屈,就是要的命也心甘愿奉上。
紀卻掩一笑,微微瞇起的眸中,冷乍現,“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不過,你一聲妹妹也沒錯,畢竟你也為老爺生了個兒不是?”
齊蘭心下猛地咯噔一聲,低垂的頭倏然抬起,一瞬間,如花般的容貌乍現,即使一麻布,年華不復,但依稀可見其年輕時如何風華絕代,雖然如今兩鬢已現斑白,但那種天然質樸、無經雕琢的卻依舊晃花了紀的眼,也讓心中的嫉妒與不甘瘋狂滋長!
“夫人,都是我的錯!請您不要責怪小琪兒,都是我不好,我不好……”齊蘭眼中含淚,慌張地出口解釋,手足無措。
這一副“風韻猶存,梨花帶雨”的模樣又讓紀心頭一哽,像卡了刺般,難至極,想要抓狂!
這個不要臉的賤人,當年居然趁懷孕爬上了安炳賢的**,**快活,第二天還不是被派人打得半死,沒想到命倒是賤,非但沒死,三個月后還被發現懷孕了!
當時聽到這消息,氣得險些吐,腹中一陣疼痛,羊水已經破了,憋著一口怨氣,生產的時候大出,差點就這樣去了,還好咬牙關支撐了過來,可是卻落下了病。
等做完月子,調理好,終于有力跟那個人算總賬的時候,安炳賢卻早就將人藏了起來,六個月后,居然抱著一個嬰出現在面前,邊站著神淡漠的安炳賢——那是的丈夫啊!
那一瞬間,紀反倒了外人,那個賤人和他,還有那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嬰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齊蘭是當初從紀家帶到安家的人,如今,了一個響亮的掌,毫不留甩到自己臉上,讓為安家一族茶余飯后的笑話談資。
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曾經,因為嫁給安炳賢,紀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可是那個男人一次次的納妾迎新,一筆筆的**爛賬,讓一顆完完整整的心支離破碎,在安家這樣一個大家族里,都是鏡花水月,男人的**虛無縹緲,兒子跟不親,只有權力、權勢才是可以倚仗的東西!
因為權力,所以能夠僅憑一句話就讓這個人終為婢為奴,即便生下孩子,依舊沒有名分,連個偏房小妾都不是!
后宅大權握在手上,就算安炳賢貴為家主也無可奈何,不是不行,而是不能!
安家祖訓,如若正房有所出,納妾收房皆要當家主母點頭同意方可。
那時,一胎雙胞,皆為男嬰,正房嫡出,對于后宅事務有絕對的話語權!
也是那個時候,明白了權勢的魅力所在。
“夫人,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您要打要罰絕無怨言,請您高抬貴手,不要遷怒小琪兒,我……我給您磕頭了……”說罷,當即重重叩首,每一下都能聽見沉悶的咚咚聲。
紀抱臂環,笑容淡雅,對于齊蘭的舉亦不置可否,姿態悠閑得仿如在欣賞一場大戲,待到差不多的時候,輕嗤一聲,興趣怏怏地揮了揮手:“好了,下去吧。”
齊蘭如蒙大赦,一顆提起的心才終于放下,也不管滿地瓷片碎渣,用手匆匆將其一攏,捧到茶盤,端著巍巍起,額際已是一片紫紅,滲出珠,恭敬退出房間。
闔上門的前一秒,聽見紀淡淡的話語飄至——“嗓子不舒服的話,倒是可以喝點石灰水,鄉下的偏方,倒也適合你這下賤的子,不妨試試……”
齊蘭全驟然一僵。
關上門后,靠著墻壁,淚水在那張曾經風華萬千的臉上肆意橫流。
但,風華,也只在曾經。
現在,只是一個為了兒委曲求全,將自尊送人踐踏的卑微母親罷了。
在安家,妾,不如妻,況且連個妾也不是!
……
“家主呢?”月無理好議事廳的爛攤子后,馬不停蹄往主院趕,才剛踏進園子,就看見溟澈支著下,手里拿了不知從何撿來的枯草,正百無聊賴地逗著石桌上的小螞蟻。
聽見聲音,溟澈抬頭,一雙桃花眼分外惹人,但卻很不雅觀地拋了個衛生球,朝后努努,“里面呢。”
然后又無聊地低頭,玩弄那幾只可憐的小螞蟻去了。
管你是不是護法,地位是不是在他之上,溟澈小爺無聊了、寂寞了、煩躁了,誰的賬也不買!
月無下意識向后看去,是書房的位置,然后視線回到溟澈上無奈一笑,倒是不見惱怒,只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這廝典型的蹬鼻子上臉,傲著呢!
“阿釗進去了?”他坐下為自己斟了杯茶,順便也給溟澈的杯子滿上。
溟澈見狀,撇撇,眼中滿意之甚濃,人兒真上道,不錯不錯!很不錯!上卻欠欠地答道:“嗯吶,都進去半個鐘了。”
月無飲了口茶,不再言語,似在思索盤算什麼;溟澈咂咂,繼續玩弄他的小螞蟻。
風過簾,枝葉撲簌,午后的穿過枝枝蔓蔓,在園中一方石亭投下斑駁倒影。
亭中,兩個男人相對而坐,一藍如水,一紅若,同樣艷不可方,他們兀自做著自己的事,不曾談出聲,亦沒有眼神匯,但就只這樣出現于同一個空間里,自一幅濃墨重彩的綺麗畫卷。
不知道是不是玩螞蟻也失去了新鮮,溟澈桃花眼一轉,索將下擱在石桌上,一雙大眼直勾勾盯著面前兀自飲茶、神淡漠的月無。
“欸,小兒,你不是能掐會算嗎?那你說說家主跟溟釗會談些什麼?”
月無飲茶的作一頓,眼中鋒芒一閃即逝,卻被對面一眨不眨盯著他的溟澈捕捉個正著。
月無直接無視他的發問,淡笑,不語。
溟澈咽了咽口水,清咳兩聲,“那啥……我不了,不了還不嘛!”
“我又沒說什麼,你隨意。”月無目投向遠方。
“嘿,你這家伙,我不就了聲小兒,至于這樣無視我嗎?小兒~小兒~多好聽吶!小心神當久了,不解風,討不到老婆!”
“……”
“哎喲!你就說說吧,家主和阿釗到底在商量些什麼?”
“……”
“月神,再拿喬信不信我你丫!”
“你敢?”
“咳咳……我、我當然敢!”
“試試?”
“算了,我從不欺負弱小。”
“……”
溟釗出來的時候,臉明顯不好,他是個克制且冷靜的人,責任心強,使命重,今日出這樣一副表,肯定遇到了什麼棘手的事,并且是他無法完的。
“阿釗,到底怎麼了?”溟澈瞬間收斂起玩世不恭的表,目凝重。
月無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溟釗的眉頭當即又了幾分,艱難地沉聲道:“國黑手黨那邊,甘比諾、盧凱塞、科博三大家族聯名遞上邀請函,要求家主赴共商金三角的勢力劃分問題……”
“不能去!”溟澈和月無幾乎同時出聲,兩人相視一眼,眸底皆是難掩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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