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晚上， 天邊一銀月高掛，夜寒風冷， 倒顯得那朗月更圓更亮。

月下的花園十步一燈，花園小徑時寬時窄， 不知不覺就變端慧公主、庭芳走在最前面，蘭芳、蘭芳居中，宋嘉寧與趙恒墊后。邊就是未來皇上， 宋嘉寧激地都不覺得冷了， 雙手捧著暖爐， 杏眼東瞄西瞄，就是不敢看趙恒腰帶以上。

距離比試開始后的第一盞花燈還有散步， 端慧公主、庭芳避嫌地停步，宋嘉寧四人自然也停下。端慧公主的大宮寶瓶與趙恒的隨侍太監福公公快走過去， 兩人并肩站在燈下， 福公公監督，寶瓶負責念題：“年終歲尾，不缺魚米，打一字。”

端慧公主仰頭冥思，郭家三個姑娘也各有姿態，努力破題。

趙恒垂眸， 看見宋嘉寧抱著紫銅小暖爐， 思慮狀朝他這邊歪腦袋。目意外對上， 趙恒正猶豫要不要提醒， 宋嘉寧卻被燙一般回腦袋， 致的臉龐幾乎完全被領上的狐遮擋，與此同時，得了庭芳提醒的端慧公主高興地報出了謎底：“鱗，魚鱗的鱗！”

寶珠笑著點頭，福公公便在賬本上記了一筆。

福公公記完了，宋嘉寧才剛剛反應過來謎底為何是鱗，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趙恒扭頭看一側。

眾人繼續前行，第二個燈謎來了：“無底，打一語。”

寶珠聲音剛落，三姑娘云芳立即舉手，高聲報道：“深不可測！”

正解，福公公再給兩位郭家姑娘記一勝。

連輸兩次，宋嘉寧惴惴不安地瞄三皇子，瞥見年冷漠的側臉抿的角，宋嘉寧心一，不安地低頭。雖然輸了不是一人的原因，三皇子自己也沒猜出來，但人家非要怪笨，也無可奈何啊。

“想贏？”

耳邊忽地傳來清朗低沉的兩個字，宋嘉寧驚訝抬頭。趙恒目涼如水，沒有任何緒起伏地看著。確定三皇子真的在問自己，宋嘉寧眨眨眼睛，忐忑地反問道：“殿下想贏嗎？”真想的話，可以跟二姐姐蘭芳換一個，二姐姐學問好，幫三皇子贏的機會更大。

想的，趙恒卻沒按照的猜測走，只說了兩個字：“你搶。”

宋嘉寧與他對視一眼，反應過來了，笨，三皇子肯定絕頂聰明啊，不然哪能當皇上！

明白了，宋嘉寧連忙用力點頭，力求讓三皇子到樂意效勞的決心。答題不行，簡單的搶題再辦不好，將來三皇子登基昭告天下蠢，都不冤枉！

抱著效忠未來皇上的拳拳之心，宋嘉寧不自往前走了兩步，揚著脖子盯著念題的寶珠。

“第三題。”風吹燈籠晃，寶珠扶住花燈，盯著題目困了會兒才不太確定地道：“武，打一字，就是武功的那個武字。”

聲音剛落，端慧公主與郭家三芳還沒領會題面，宋嘉寧突然脆聲道：“我知道！”

因為是替未來皇上辦差，宋嘉寧底氣足極了，別說端慧公主，就是郭家三個姑娘，也是第一次聽這麼大聲說話。三芳意外過后笑著看妹妹，端慧公主不太高興，皺眉斥道：“搶題就搶題，那麼大聲做什麼？”

宋嘉寧高漲的底氣登時矮了一截，小聲道：“下次不了。”

端慧公主哼了聲，狐疑地問：“謎底是什麼？”

“斐，文筆斐然。”趙恒平靜答。

庭芳、蘭芳恍然大悟，端慧公主不懂，追問道：“何解？”

宋嘉寧也糊涂著呢，仰著腦袋，認真地著趙恒。趙恒看一眼，淡淡道：“文對武，武非文，非文斐。”

一共說了九個字，三個字三個字地說，兩組三字中間略有停頓，不是特別明顯，但細心的人都能聽出來。已經領悟的庭芳、蘭芳注意到了，但們早就知道三皇子有口疾，并未出任何異樣，宋嘉寧卻是本沒聽出來，心思都在趙恒的解釋上，小臉上寫滿了敬佩與拜服。真聰明啊，怎麼沒想到呢？

月燈彌漫，這一刻仿佛都被收進眼底，那雙杏眼太過清澈，以至于里面的緒一覽無余。趙恒答完題便在暗暗觀察宋嘉寧，他想知道聽出他言語不便后會有什麼反應，卻意外地收到一片赤誠。

一個小小的燈謎，自己到底有多笨，才會用這種崇拜的眼神看他？

趙恒漠然收回視線。

端慧公主看看他，心頭突然升起不好的預，之前以為平時惜字如金的三哥應該不屑真的陪們玩，現在看來，三哥今晚興致不錯啊，居然愿意為了一點小錢破例說了那麼多。

端慧公主不想輸，意識到同父異母的三哥是勁敵后，端慧公主立即收起玩鬧之心，全神貫注全力以赴。可惜既要聽題辨題又要分心搶題，比不上宋嘉寧只管搶，接下來連續三題，都被宋嘉寧、趙恒答了出來。

端慧公主氣壞了，再猜燈謎時，寶珠沒說完就搶，結果運氣不好，這題與庭芳都不知道謎底。三姑娘云芳最不怕端慧公主，嘿嘿起哄道：“搶題答錯扣兩錢銀，表妹下次要三思而后行啊。”

挨了端慧公主一記眼刀。

走了一會兒，路過一個涼亭，端慧公主心浮氣躁，決定休息休息，率先朝亭子走去：“咱們坐一會兒吧，一刻鐘后繼續。”

沒人反對。

宋嘉寧有點了，宮里的宴席哪敢敞懷吃。故意放慢腳步，趁亭子外面比較暗，宋嘉寧目視前方，左手卻練無比地解開荷包，取下瓷瓶蓋子倒出一顆楊梅糖，蓋好蓋子再勒荷包，一氣呵，然后假裝扭頭看風景，飛快將楊梅糖塞進里，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間傳至舌尖。

“何？”

有人在頭頂問。

宋嘉寧險些咬了舌頭，偏頭一看，三皇子擋在涼亭那一側，黑眸對著，眼底似有云霧涌。吃不雅，宋嘉寧尷尬地低頭，又不敢欺瞞未來皇上，蚊吶似的道：“楊梅糖。”

趙恒嗯了聲，沒說什麼，但也沒有讓開。

宋嘉寧猜不他在想什麼，瞅瞅年郎腰間的羊脂玉佩，宋嘉寧不好意思繼續嚼糖，里含著東西又不方便說話，越沉默越張，鬼使神差地，宋嘉寧想到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可能，試探著問：“殿下，要吃嗎？”

這人明知在吃東西，卻不走開，要麼是想看吃，要麼就是了，也想吃。兩相比較，宋嘉寧覺得后者更可靠，庭芳姐姐說了，除了皇上，宮宴大家都是吃個風，肚子里是空的，四皇子大概也沒吃飽。

趙恒沒料到會這麼問，他不喜甜食，只是……

回想今晚因他而起的所有歡喜與興，包括此時的送糖討好，趙恒遲疑片刻，出手。

果然是了啊？

宋嘉寧莫名開心，趕重新倒出一顆……兩顆，輕輕放在年郎手心上。因為這個作，宋嘉寧不可避免地看清了三皇子的左手，五指修長，在燈籠搖曳的暈中潤如上品良玉，再看的兩顆糖，渾似玷污了玉的凡塵。

太張，宋嘉寧沒掌握好分寸，放糖時指腹不小心到了未來皇上的掌心，意外的溫熱。

宋嘉寧慌得回手，腦袋垂得更低了。

覺得趙恒手心熱，趙恒自然到了胖丫頭指端的微涼，涼涼的一，在他掌心留下一無法形容的。目從那兩顆糖挪到宋嘉寧泛紅的臉蛋上，趙恒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如果是無意的，何必？若是故意的的，，好像剛剛十一歲？

趙恒看不，只知道，他并不是很反。

為免亭中四猜忌，趙恒曲指虛握左拳，神如常走到涼亭一側，背對四，獨自賞月。

宋嘉寧飛快吃了糖，到亭中與眾人匯合。

“跟三殿下說悄悄話了？”端慧公主狐疑地問。

宋嘉寧半真半假地道：“我吃了一顆楊梅糖，三殿下問我在做什麼。”

端慧公主小聲嘀咕了一句“饞豬”。

宋嘉寧假裝沒聽見，瞄眼亭外的三皇子，想到自己居然分了未來皇上兩顆糖，忽然覺得三皇子似乎也沒那麼可怕了。

小歇片刻，眾人繼續猜謎，宋嘉寧搶的快，趙恒無所不知，兩人所向披靡。總是輸，端慧公主興致越來越淡，又來到一盞花燈前，端慧公主佯裝困倦打個哈欠，疲憊道：“我困了，這是最后一題，猜完咱們就散了吧。”

不就是幾兩銀子嗎，當賞宋嘉寧了。

宋嘉寧不管那些，寶珠念完對聯題“煙鎖池塘柳”，想也不想就搶了，搶完才注意到氣氛不太對，特別是端慧公主，方才還念叨困呢，這會兒竟然答對題般雙眼發亮，幸災樂禍地看著：“嘉寧表姐，你是太想贏銀子了，還是太信任我三哥？這對子至今也沒人對出來呢。”

宋嘉寧傻了眼，扭頭看趙恒。

趙恒眼底極冷，他能對，但五個字，他說不出口，除非結結。

他不想讓任何人聽到他那樣說話。

他遲遲不語，宋嘉寧只當他答不出，但題已經搶了，為了不丟未來皇上的面子，宋嘉寧咬牙，低頭自己想，絞盡腦，還真讓想到一個，太高興，對子剛在腦海冒出來便口而出：“杭城油蝦……不是，杭城油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