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花園的路上，被隆慶帝抱在懷里，顧鸞心復雜的。

這位皇表伯父，寵是真的，可縱觀史書，有幾位明君放著政事不管，自己帶孩子的？

放縱樂的，多是昏君。

“皇伯父，你不用當差嗎？”看眼前面半走半跑的哥哥，顧鸞轉向隆慶帝，好奇地問。

隆慶帝扭頭，對上娃娃清澈水潤的杏眼，他笑了笑，問：“什麼當差？”

顧鸞回想一番哥哥與三姐姐的孩舉，自己裝起來也像那麼回事的，小胖手指指皇宮前面的幾宮殿，認真而疑地道：“爹爹每天早起去兵部當差，二叔去戶部，都沒空陪我玩，皇伯父沒事做嗎？”

既然皇伯父這麼寵，顧鸞就希他當個明君，將來青史留名些謾罵，如此，對隆慶帝對黎民百姓而言，都是好事。

隆慶帝懈怠朝政，自然有他的道理，顧鸞的小腦袋瓜，隆慶帝笑道：“阿鸞知道朕為何要認命那麼多文武大臣嗎？因為天下太大，朕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將大小差事分發下去，臣子們替朕做好，朕每隔一段時間看看他們做的如何便是，做的好朕有賞，否則就罰他們。”

帝王滿歪理，顧鸞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娃呆呆的，隆慶帝笑了兩聲，將顧鸞往上顛顛，問：“朕有空陪阿鸞玩，阿鸞高興不高興？”

顧鸞終究不是史，沒有連續不停諫言的勇氣，面對帝王的提問，嘿嘿笑了，開心道：“高興！”

哪敢不高興？

四歲的娃娃也很有分量了，隆慶帝抱著顧鸞走了一大段路，其實也累了，剛想放顧鸞自己走，一聽娃娃這麼喜歡跟他玩，隆慶帝頓時又多了一力氣，繼續抱著顧鸞前行。顧鸞倒不得自食其力，奈何帝王的隆寵，也不是想拒絕就拒絕的。

花園養了幾只鶴，隆慶帝帶孩子們去看鶴了。

鶴丹頂，除了脖子、尾的是黑的，中間部分羽白如雪，顧鸞骨子里是大姑娘，欣賞的來這種，哪怕幾只鶴懶洋洋地臥在地上一不，顧鸞也看得津津有味。顧庭淘氣，張開兩條小胳膊撲過去，要抓鶴。

“父皇，我想玩瞎子。”五歲的二公主不喜歡看鶴，也不喜歡抓，最近剛學會瞎子的游戲，正新鮮呢，天天都想玩。

“我也玩！”顧庭耳朵靈，聽到要玩游戲，男娃立即放棄他怎麼追都追不上的鶴，顛顛地跑過來了。

孩子們都喜歡，隆慶帝自然答應，命小太監去取蒙眼睛的黑巾。

顧鸞掃視一圈，隆慶帝是大男人，三皇子八歲了，哥哥四歲，二公主是小娃，大家型分明，只有與二公主稍微難分辯一點。

隆慶帝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派人去四皇子、三公主過來，三公主是正月里生的，實打實的三歲，個頭與顧鸞差不多。四皇子與三皇子兄弟倆，論高也沒那麼容易分清，這樣就增加了難度。

很快，花園里的游戲小隊就湊齊了，一大六小。

作為唯一的特殊人，隆慶帝被孩子們推薦了第一任瞎子。

隆慶帝就喜歡玩，興致地讓太監幫他蒙上黑巾，原地站著數到五，四跑的孩子們就不許了，老老實實等著挨抓。

三公主跑得最慢，被隆慶帝抓到了，隆慶帝還沒開始，就先咯咯笑了起來，自暴份，逗得大家一起笑。

才三歲的三公主又笨又傻，每次都猜不對，連續當了好幾次瞎子，這樣也沒意思，隆慶帝就示意三兒子故意餡兒。

三皇子不太愿地接任了瞎子。

玩了幾把，一直都躲在哥哥后的顧鸞，因為瞎子從后面了過來，終于被抓住了。

小太監再幫顧鸞蒙上黑巾。

顧鸞辨認方向的本事不太好，睜著眼睛讓走，都能走錯方向，蒙上眼睛更不行了，明明聽見北面有笑聲，愣是朝南邊走去了，著兩只胳膊，越走越遠，逗得眾人哈哈大笑故意提醒，顧鸞再紅著臉轉過來。

一轉過來，隆慶帝等人立即不出聲了，顧鸞走著走著，又朝東邊去了。

就在此時，東邊走來了一個不玩游戲的人。

顧鸞看不見，隆慶帝邊的孩子們都看見了，二公主、三公主小臉都白了，忘了游戲規矩，害怕地躲到父皇后，三皇子、四皇子表現地還算冷靜，原地沒，但臉上也沒了剛剛的輕松。

顧庭也怕那人，他想妹妹回來，但隆慶帝提前朝他“噓”了一聲。

顧庭攥了小拳頭。

隆慶帝低聲笑：“庭哥兒別怕，有朕在，你二表哥不敢欺負人。”

顧庭抿著小兒，大眼睛盯著前面。

趙夔比隆慶帝等人先來花園，就坐在鶴園旁邊的湖畔垂釣，除了侍衛，趙夔邊再無閑雜伺候的宮人，他安安靜靜的，隆慶帝就沒發現他。

但隆慶帝與孩子們的笑鬧聲太大，嚇跑了趙夔的魚。

于是趙夔丟了魚竿，朝這邊來了。

他看見了隆慶帝與幾個孩子，也看見一個蒙著眼睛的小娃傻傻地往遠離“獵”的方向走，好不容易轉回來了，結果又走歪了。今日顧家的龍胎進宮了，趙夔不難猜出，蒙著眼睛的娃便是承恩侯府備寵的四姑娘。

但在趙夔眼里，顧鸞與二公主、三公主一樣，都只是膽小的娃娃。

眼看顧鸞朝他這邊走了過來，對面父皇則擺出了看熱鬧的樣子，趙夔角微揚，停在顧鸞不遠，他故意低低“噓”了聲，仿佛在提醒邊的孩子別出聲。

顧鸞聽見了，那“噓”聲太短，無法分辨是誰，料到有人在這邊，顧鸞來了勁兒，加快腳步朝目標走去。

趙夔今年十二歲，已經是年郎的拔形了，掃眼矮小的三皇子、四皇子，趙夔單膝蹲了下去，這樣就變矮了，顧鸞一抬手，就能到他的臉。

而瞎跑了一圈的顧鸞，早就暗暗著急的顧鸞，終于到了一片肩膀！

顧鸞高興壞了，黑巾擋住了眼睛，的小兒忍不住笑彎了，出白的小牙。手中的分明是男子的，顧鸞馬上排除了兩位公主，再去對方的臉，到高的鼻梁，的臉龐。顧鸞仔細了，越來越奇怪，隆慶帝的臉應該比此人的大，可三皇子、四皇子，應該比這張臉小才對啊？

顧鸞還想再，眼前的黑巾突然被人拽了下去。

顧鸞錯愕地睜開眼睛，然后，看見一張悉又陌生的臉，那雙眼睛很冷很冷，不帶任何溫度，哪怕他的臉還是年模樣，遠沒有長大后的冷線條，但就是這雙眼睛，瞬間就喚醒了顧鸞印在骨里的可怕記憶。

有的孩子害怕，會尖會跳，顧鸞害怕時，不也不跳，眼淚嘩的下來了。

或是因為前世的委屈恐懼太深，或是因為現在太小不控制，早在顧鸞反應過來之前，就像一個普通的四歲娃那樣，仰起腦袋，張大嚎哭了起來，就差邊哭邊喊娘了。

趙夔怔了下，他知道孩子們都怕他，卻不知道，顧鸞只是看他一眼，就嚇了這樣。娃娃蒙眼的黑巾還松松地掛在脖子上，閉著眼睛張著哭，趙夔能看見一串串豆大的淚疙瘩，也能看見的嗓子眼，那哭聲一聲比一聲響，宛如魔音耳。

趙夔不由后退幾步。

“不許你欺負妹妹！”顧庭第一個沖了過來，擋在妹妹面前，兇地瞪著他害怕的二皇子。

趙夔懶得向一個孩子解釋，也懶得跟一個小屁孩計較。

“父皇。”趙夔朝走過來的隆慶帝彎腰行禮。

隆慶帝也沒想到他的二兒子長得居然如此嚇人，都把小娃嚇哭了，想到顧鸞哭也有他存心看熱鬧的緣故，隆慶帝咳了咳，一邊抱起顧鸞哄，一邊面朝兒子，嚴肅地訓斥道：“嚇哭你小表妹，還不賠罪？”

顧鸞聽見這句，眼淚便如來時那樣，倏地停了。

那可是兇二殿下，怎能趙夔向賠罪？萬一趙夔礙于皇命不得不賠罪，心里卻記一筆，從今往后恐怕都睡不安穩了！

眼睛，顧鸞忙澄清道：“皇伯父，我自己哭的，與二殿下無關，你別怪他。”

隆慶帝疑地張開了。

趙夔意外地看向父皇懷里的娃娃，這話，真不像四歲娃能說出來的。

顧鸞不敢看趙夔，也不想再待在這里，依賴地趴在隆慶帝肩頭，顧鸞小聲搭道：“我抓錯人了，我不想玩了，皇伯父，我想找我娘。”

“皇伯父，咱們快走！”顧庭也跟著催道，反正妹妹說什麼就是什麼。

隆慶帝笑笑，抱著顧鸞領著幾個娃往回走，走了幾步，隆慶帝頓足，回頭問趙夔：“夔兒找父皇有事？”

顧鸞悄悄地將腦袋往后歪，一眼都不要看那人。

趙夔注意到了娃娃的小作，隨口道：“聽聞表弟表妹進宮，我來看看。”

顧鸞子一抖，趙夔何時把他們兄妹當表親了？他明明連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都不認。

趙夔卻據顧鸞的那一哆嗦確定，這個娃娃，果然不是一般地怕他。

小顧庭一聽兇狠的二殿下要看自己，嚇得直接躲隆慶帝后去了。

“看來表弟表妹并不想見我，那兒子先告退了。”趙夔自嘲地朝隆慶帝告辭。

隆慶帝心想，你要是溫笑點，表弟表妹會怕這樣？

但，記起兒子大變的原因，隆慶帝目一。

怪他，都怪他，是他兒子失了。

“去吧，下次再來陪表弟表妹玩。”隆慶帝不無鼓勵地道。

趙夔轉走了。

顧鸞聽著他離去的腳步聲，決定今年都不要再進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