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自家的門,聶長生卻還是在門口干站了一會兒,走道的聲控燈熄了又亮,亮了又熄,手中的鑰匙卻還是遲遲沒有鎖孔。
在手里的手機響了一下,那是來信息的提示音,聶長生開屏幕,彈出的正是他跟莊凌霄的信息互框,他與莊凌霄都不是話多的人,上一條,他接到了小區業務打來的電話,馬上發了一條信息給莊凌霄,寫的是“我現在就回去,你別折騰他們了。”
莊凌霄的回信現在才發來,寥寥幾個字,卻昭顯了他的雷霆之怒還沒有消歇。
“你再不進屋,我就要生氣了!”
雖然不知道屋里人是怎麼知道他站在門口的,或許是莊凌霄就等在了臺上,看著他的車駛了小區,看著他從車里走出來,又計算著分秒估算他到家的時間……
聶長生合上手機,原本他只是不懂該如何面對莊凌霄,卻因為這條信息,令他一顆心更加絮起來。他無法理清弄一團糟的緣由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錯,屋里那個人的氣,是因為他與寧子沁的不期而遇?還是在寧子沁跟前拂了他的面子,沒有接他的電話?抑或,僅僅是不想他跟寧子沁有任何集?
而最后那一條原因,是站在“寧子沁男朋友”的立場上,還是……
還是因為那個人不能離開自己,那時他曾經伏在自己的耳邊,說著像囈語一樣的癡話,“不這樣,我會死的,聶長生。”
如果死亡這麼輕易駕臨,他不知死了多次了,聶長生心里如是想,可是像莊凌霄這樣的禍害,最喜歡招兵買馬的閻羅王怕也是不愿收他吧。
帶著一擔憂,一竊喜,一急迫,聶長生轉了鑰匙,打開了門,步走了進來。
一道黑影迅速覆蓋了過來,停在距離聶長生五公分的地方,莊凌霄高大的影遮住了源,背下,那雙冷幽幽的眸子像腸轆轆的狼凝視著他。
心不控制的怦怦直跳,聶長生抿了抿干的,吞咽了一下唾沫,下意識的把繃的背在冰冷的門扉里,抬眼回視著制造迫的莊凌霄。
聶長生的心跳得那麼的急,那麼的快,不知道莊凌霄是不是聽了,晦暗不明的線里,他的邊掛著一冷笑,他突然又邁進了一步,抬的右手攫住了剛進門的屋主人下。
“呵!聶長生,你真有能耐……”莊凌霄不屑的語氣里,又牽出了一無可奈何,他縱橫商業這些年,從來不是任由事朝著對自己不利發展的人,然而,偏偏對這個敢于反抗自己的眼前人有點束手無策的意味,所以,強勢的對峙中,竟然帶著些許的挫敗。
“放手!”即使心跳如鼓,聶長生還是揮開他莊凌霄的桎梏的手,竭力讓自己盡快平靜下來,可帶著音的兩個字還是泄出了心的慌,他垂下眼簾,瞬即又抬起眼睛,目冷冷清清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先告狀的惡人。
“弄聲響,被投訴,莊凌霄,你不稚!”聶長生拿出了教訓賀鴻梧的氣勢,就差反問他幾歲了。
莊凌霄也覺得自己的做法稚的,可除了用這種方式迫這人現,他實在找不到更適當的方法,不過他也從未當自己是好人,偶爾被投訴,也權當瘙個,無足輕重。
“你還好意思說我!”莊凌霄手攔著就要走開的聶長生,“你還沒給我代清楚,怎麼就跟那個人巧遇了?哪條必經之路讓你遇上了的?我明天就人去拆了它!”
聶長生:……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可理喻了?”聶長生氣急而笑,“莊凌霄,你鬧夠了沒!”
“沒有……”莊凌霄居然很配合地回應了一句,他索再次將聶長生堵在門扉里,盯著他清亮的眸子,略顯煩躁地威脅道,“我再跟見面,我鬧得還要更大!我說到做到,你可以試試!”
聶長生竟是不知,這人除了霸道之外,還能這麼的無賴!
“好。”聶長生低著頭,也應了他一聲。
聶長生答應得這麼利索,這麼順從,莊凌霄有點不敢無法適應,反問道:“真的?”
“如果你歸還我的備份鑰匙的話。”聶長生補充了條件。
“!”這是聶長生對他下的第二次逐客令,雖然莊凌霄從來沒把聶長生的驅逐放在眼里,可莊心里到底升起一火苗,但聶長生開出的條件實在太符合他商人的利益原則了,邊的笑意加深了兀自不知,雙臂張開,一副任由他搜的架勢。
莊凌霄并沒有換上家居服,上穿的還是今天早上班的那套西服,西服的口袋很多,仔細搜起來,還真的算得上“擾”。
看來雙方的誠意都不是很足,聶長生抿了抿,坐在玄關的凳子上換鞋子。
莊凌霄也跟他在一起,學著他下皮鞋。
凳子只能容一人可坐,兩個年男子在一起,衫挲著衫,脊背在脊背,的凳子還是發出了抗議的悲鳴聲。
不知誰先發出了一聲笑,然后玄關里,爽朗的笑聲此起彼伏起來。
所謂的一笑泯恩仇,兩人相了這麼多年,其中的磕磕,吵吵鬧鬧,最后都是以這種方式落下帷幕。
一個再也沒迫對方立下“不再見那人”的誓言,一個也不再提“備用鑰匙出來”,好像那都不是要的事,不是能挑起雙方激烈矛盾的源頭。
周日帶著賀鴻梧去跟寧子沁與楚穎穎一同上園的約定,聶長生最后還是找了個借口推掉了。
賀鴻梧去了新校一周,聶長生為他的監護人,破天荒的第一次堅持了這麼久而沒有被校方打來電話去配合班主任教育闖禍搗蛋的小孩,實在……不習慣啊!
賀鴻梧從實驗中學回來之后,以往滿口都是“穎穎,穎穎”的他,雖然現在口里還會記掛著楚穎穎,但另外一個名字也被他掛在了邊,頻率還不低于楚穎穎。
“聶叔叔,你上次買的牛干還有沒有啊?就是帶辣的那種,龔卿可喜歡吃啦!”賀鴻梧一邊咬著柑橘,一邊又對莊凌霄道,“莊叔叔,你上回買的通關游戲本不是最新版本的,龔卿都玩到12關了,你的那個版本,最高也才11關!”
莊凌霄已經很多年不玩游戲了,不過所謂的通關游戲版本一般都是海外先售,大陸這邊還要緩上兩三個月才追上最新版本的步伐,他能買給賀鴻梧還不是看在聶長生的份上?現在竟然被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嫌棄了,大掌毫不客氣地罩在他的天靈蓋上,冷聲道:“有得玩你還敢嫌棄!”
他的力氣對于十二三歲的半大年而言,還是略顯重了的,賀鴻梧慘著,一邊很沒骨氣地求饒,一邊向聶長生求救:“聶叔叔,有人欺負我!”
“鴻梧,在學校要認真聽課,不準再想著游戲!”聶長生板著臉教訓道。
原本一提到上課,賀鴻梧必然是心不在焉的敷衍態度,可這一次卻重重地點頭。聶長生不知道的是,新學校跟別的學校很非常大的不同,所學的課程都很有趣,不像公立學校那麼的單調刻板,上的生課大多時候去生園觀察植,育課都是自由活,語文課還能自己上講臺做小老師授課……
賀鴻梧只是好,局限在小小的座位上離,思想容易天馬行空的放飛,所以這種全新的教育方式非常適合他。學不久就遇上英語考試的他,以為這次又是低分墊底的,偏偏考題很不一樣,不再是紙質上的試題,而是去食堂,用英語點規定的幾樣菜。雖然他的英語發音不倫不類,但掌廚人還是聽懂了他的話,不僅沒有嘲笑他,還額外的送給了他一條烤,算是獎勵他。
這是賀鴻梧上學以來第一次拿到的A評價,以往不是D就是F,能上個C,也是胡填寫的選擇題撞對了而已。
送賀鴻梧去實驗中學時,聶長生第一次看出了小孩一點都不排斥這所學校,心里很是好奇,不知是班主任教導有方,還是那個做“龔卿”的學生印象力太大,徹底改變了賀鴻梧對待學習的心態。
封閉式的學校,沒有校方的準許,家長也是不得的,所以門口停著好幾輛車,家長們都耳提面令地叮囑著自己小孩要聽話要努力諸如此類的話,聶長生也叮囑了賀鴻梧幾句,才把塞了滿滿零食的行李包遞給了他。
“喂,小子!”一個年的聲音傳來,賀鴻梧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朝聲音看了過去,臉上已經掛起了晴朗的笑容。
“龔卿!”賀鴻梧朝那年揮了揮手,回頭對聶長生道,“聶叔叔,我要去學校了!”也不等聶長生回答,拔就朝那年跑去。
兩個意外在校門口相遇的年肩并肩笑嘻嘻一同進了學校大門,直至背影消失在門口,聶長生才緩步朝著那位剛在一直站在龔卿旁邊的親屬走去。
“龔教授,您好!”聶長生出一手,禮貌地與他相握。
“聶醫生,好久不見!”那人五六十歲的模樣,兩鬢花白,很是慈眉善目。
“原來鴻梧口里說的龔卿,是您的……”聶長生探問。
“我的孫子,”龔教授笑笑,倒是為自己孫子驕傲的,“雖然不怎麼,但也不至于忝為龔家后人。”
聶長生想說“虎父無犬子”的,但一想,龔教授的兒子英年早逝,龔教授白發人送黑發人,不提也罷。
他一猶豫,龔教授已經率先問了,明的目看著那扇校門,似乎想過厚重的大鐵門把目落在賀鴻梧的上:“那個小孩,就是那個人的兒子?”
他收養賀鴻梧的事兒,認識賀鴻梧父親的人幾乎都知道,聶長生也沒有瞞的打算,點頭道:“是的,他賀鴻梧。”
“名字還不錯,鴻雁棲息梧桐,勢必要驅趕凰,取而占之。”龔教授意有所指的點評。
“只要他有能力……”聶長生也不否認,心頭突然籠罩起一不詳的預。
“不過……”老人言又止,最后只是嘆息一聲,沒了下文,只對聶長生揮了揮手,鉆進了車后座里,司機驅車離開時,老人沒有再看聶長生一眼。
聶長生也不在意,他的目在那堵高大厚實的鐵門逗留了片刻,很快就收拾了惆悵的心,在決定收養賀鴻梧之前,該考慮的因素他都考慮了,事已至此,也沒有必要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