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年三十，大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冷冷清清的。

今天的氣溫很低，楊堔出門兒的時候被凍得打了個激靈。

他只穿了一件單襯衫還有一件薄外套，在東北，敢這樣穿的都是勇士。

上車之后，楊堔趕開了空調暖子。

暖和了一點兒之后，他才拿起手機來聯系陳六藝。

昨天晚上楊堔已經發短信跟陳六藝說過回家吃飯的事兒了，陳六藝也答應下來了。

楊堔給陳六藝打電話的時候，陳六藝立馬就接到了。

電話接通之后，楊堔說：“我現在過去，你收拾收拾等著吧。到了給你響電話，你下樓就行了。”

“嗯，知道了。”陳六藝應了一聲，隨后又囑咐他：“你開車小心點兒。”

楊堔沒說話，直接把電話掐斷了。

……

一刻鐘之后，楊堔到了陳六藝家樓下。

他給陳六藝響了聲電話，不到三分鐘，陳六藝就下樓了。

還是那麼顯眼。紅的風，及膝的靴子，看起來更高了。

這種打扮是需要人駕馭的，沒氣質的人這麼穿就會很難看。

但是陳六藝這麼穿，真的好看的。

陳六藝坐上車之后，楊堔上下打量了一眼，輕-佻地對吹了個口哨。

“行啊，真好看。”

陳六藝臉頰微紅，有些害地垂頭，“謝謝你了。”

“嘖，你還上了啊。”

楊堔諷刺地笑笑，“虧你還在外頭呆了這麼多年，老外那麼奔放，你也沒學著點兒？”

又來了。

每次不管說什麼，楊堔總是會把話題轉到這個上頭。

陳六藝對此特別無奈。

“這幾年我一直在念書，沒有時間朋友。我一直記得我和你已經——”

“已經怎麼了？你也要用結婚來跟我講道理？”

楊堔斜睨著，笑道：“小六，咱可都是新社會的人了，六十年代那套理論別跟我拿出來說事兒。咱倆一沒領證二沒上-床，算什麼夫妻？”

陳六藝被楊堔說得有些難堪。

的確，他們兩個的關系一點兒保障都沒有。

除了兩家的長輩之外，大概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支持。

沉默了一會兒，陳六藝咬了咬-，鼓足勇氣對他開口。

說：“這些……都可以補上的。”

楊堔笑了，一下子笑得很大聲。

他笑著追問陳六藝：“所以呢，你這是在邀請我跟你你上-床？”

“如果你愿意的話，我都可以的。楊堔……我是真的喜歡你、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這番話，陳六藝說得小心翼翼，一點兒都沒有平時驕傲矜持的樣子。

如果不是夠喜歡，絕對不會這樣，把自尊拋開，將自己置于如此卑微的境地。

陳六藝是個驕傲的人，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接的教育告訴，孩子要矜持，這樣才能現自己的價值。

曾經，用這樣的原則對待楊堔，生生把他推出了自己的世界。

現在，追悔不已。如果當初不那麼驕傲，他們兩個就不會變今天這樣子……

他邊也不會出現別人。

陳六藝的話并沒有得到楊堔的回應。

當然，他也沒有直接拒絕。他很難得地沉默了。

楊堔知道陳六藝的格，也知道有多驕傲。

是做了多久的心理斗爭才能說出來這番話，楊堔心里都清楚。

每次他跟白靜妥協的時候，也是一樣的心態。

只不過，白靜每次都會讓他失。

因為自己會過那種失，所以楊堔沒有把話說得很難聽。

**

很快就回了家，楊堔和陳六藝一起走進了家門。

這個家，楊堔一年也就回來那麼一回。

楊堔和陳六藝一起進門兒的時候，客廳里只有楊堔同父異母的妹妹楊蔚然在。

楊蔚然看到他們，立馬就興地喊：“爸爸媽媽！哥哥和嫂子回來了！”

聽到楊蔚然的稱呼，楊堔立馬就黑了臉。

他瞪了楊蔚然一眼，教育道：“你別瞎，小屁孩兒懂什麼。”

楊蔚然還小，被楊堔這麼訓斥一句，立馬就像個犯了錯的孩子似的低下了頭。

陳六藝有點兒看不下去了，趕上去安楊蔚然。

“沒關系啊小然，你哥他就是這樣子。不是故意兇你的。”

楊蔚然點點頭，但心還是好不起來。

很小的時候，楊蔚然就知道自己還有個哥哥。

但是，這個哥哥對的態度一直很惡劣。

楊蔚然很羨慕那些和哥哥關系好的同學。

有時候聽他們說，楊蔚然就會想，要是楊堔不那麼討厭，說不定他們兩個也會那麼好。

楊蔚然都不知道楊堔為什麼討厭。

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每次見面，楊堔都不會給好臉。

……

楊霖崢和李云依聽到楊蔚然的聲音之后，就從廚房一起走了出來。

看到楊堔回來，李云依很高興。笑著夸楊堔：“好久沒見，你又變帥了，和小六真是金玉。”

陳六藝禮貌地說：“謝謝您，阿姨。”

面對李云依的夸贊，楊堔只是一聲冷笑。

他連回應都懶得回應。

他這輩子最討厭別人虛與委蛇，偏偏李云依就是這種人。

楊堔對真是喜歡不起來，不管怎麼夸他好，他都覺得是在胡說八道。

對于楊堔的不屑，李云依也沒放在心上。

笑了笑，說：“你們三個孩子先坐這兒看會兒電視吧，我們先去弄飯，半個小時就好了。”

楊堔看著李云依和楊霖崢一塊兒走進廚房，口有些悶。

每次回來，他都覺得自己跟個客人似的。

明明楊霖崢是他老子，可是他卻一點兒覺都找不到。

現在楊霖崢可真是顧家啊，還會和李云依一塊兒做飯。

呵呵，當初他一個人在家得要死要活的時候，他都沒手給他做過一次飯。

楊堔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來低頭玩兒著。

一解鎖，就是一大堆拜年短信。

他看都懶得看，直接刪除。

旁邊陳六藝和楊蔚然聊得火熱，楊堔也懶得參與。

現在他就想趕吃完這頓飯，趕回家。很快就到了吃飯時間。

**

楊堔離開一個多小時之后，天漸暗。

白靜從床上起來，穿了拖鞋走到了餐廳。

一推門進去，就聞到了一濃濃的菜香。

白靜看到餐桌上的菜和包好的餃子時，眼眶一下子就熱了。

餃子和菜的賣相都不好，一看就是楊堔自己做的。

白靜甚至能想象到他一個人在廚房做飯的場景。

一直都知道楊堔是十指不沾春水的大爺，讓他下廚做飯，該有多不容易。

白靜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幾盤菜，視線越來越模糊。

不知不覺，已經滿臉淚水。

說不是假的。

是個正常人，有良心。

說實話，楊堔除了脾氣不好之外，真的沒什麼大的缺點了。

雖然他總是會說一些特別難聽的話讓難堪，但是……他人真的好的。

白靜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些喜歡他了。

這樣說真的很不要臉，自己也不能接這樣的事實。

竟然在梁朝尸骨未寒的時候，喜歡上了另外一個男人。

白靜掐著手心，過了幾秒鐘之后，狠狠地給了自己一個耳。

“不要臉。”

嗯，就是這樣，不要臉，惡心。

是這個世界上最臟的人了。

出賣了，還出賣了自己的。

白靜坐在餐椅上，拿起筷子來把菜和餃子一口氣吃了下去，一點兒都沒有剩。

吃完之后，肚子都鼓起來了。

白靜將盤子扔到洗碗池里，轉走到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鏡子很大，站在鏡子前，可以看到現在的自己是什麼樣子。

……

“朝……對不起。”

白靜撐著洗手臺，絕地閉上了眼睛。

睜眼的時候，突然看到了洗手臺旁邊放著的刀片。

好像是前幾天楊堔拿出來準備換的……應該很鋒利吧。

一刀下去，大概就可以完完全全地解了。

白靜拿起刀片，將外包裝撕下來扔到一邊兒。

盯著薄薄的刀片看了一會兒，然后將刀片抵在了手腕。

“朝，你原諒我，好嗎？”

了，聲音很低。

嗯……要認錯。

只要死了，就不會有這麼多事兒了。

可以陪著梁朝，也不用因為對楊堔心而愧疚。

這樣多好啊……死，真的是解。

**

“楊堔，你不回來幫你爸爸做生意嗎？”

吃飯的時候，李云依突然提到了這個問題。

楊堔頭也沒有抬，漫不經心地答道：“不是有你幫著麼，我啥都不會，幫個屁。”

“你怎麼跟長輩說話的？”楊霖崢有點兒看不下去了，立馬出聲教育他。

楊堔無所謂地笑：“沒辦法，有人生沒人教的人都這樣。”

“你——”楊霖崢被楊堔噎得無話可說，氣得臉都漲紅了。

陳六藝坐在楊堔邊，特別尷尬。

想開口勸架，又覺得不合適。楊堔已經被他們弄得沒心吃飯了。

他摔下筷子，一邊起一邊說：“這飯我也吃不下去了，家里我人還在等我，先走了。”

“你給站住！”楊霖崢拍了一下桌子，“你趁早給我把外面那些的都斷了！今年就跟小六領證。”

“你要喜歡，你去領。”楊堔諷刺他，“反正你喜歡年紀小的。”

“楊堔……”陳六藝站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我跟你一塊兒走吧。”

楊堔看了陳六藝一眼，然后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六藝和楊霖崢還有李云依打了聲招呼，匆匆忙忙地跟上了楊堔。

上車之后，楊堔不耐煩地對說：“老子沒空送你回去，你自己打車。”

“……你去哪里，我跟你去哪里，行麼？”

陳六藝認真地對他說：“楊堔，我想陪著你。你別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