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黑的時候，側妃派人過來了，梅素素領著花濃去了前院。 們到的時候，晚膳已經擺上了，還有丫鬟在陸續上盤，屋子寬闊，類似專門招待人的客堂，里面四點著燈，明亮如晝，這里梅素素沒來過，腦子里也沒什麼印象，眼睛打量了一圈，看著像是重新布置過一番，沒有多余的家，只在屋子中間擺放了兩張雕花圓桌，一個在正中間，一個在另一桌的右下角，靠門口的位置。

柳夫人和鄭夫人已經來了，就坐在門口那張桌子上。 沒見到側妃的影，梅素素眼睛在中間那張大桌子掠過，心里有了底，那應該是側妃坐的，以后王府里要是進了王妃，恐怕坐的都是那桌，尊卑分明。

梅素素來之前換上了那件鵝黃的襦，抹樣式，上面短襦是淺青，偏薄，不大明顯，下面鵝黃長用一石榴紅帶系扎，長曳地，走間約出底下繡花小鞋，石榴紅的帶如風隨，帶著幾分飄逸靈。 頭發也心梳理過了，雪芽手藝不錯，給梳了個單螺髻，上面了兩簡單的玉簪。

此外，又在外面罩著一層輕細薄的石榴紅紗披帛，上面用繡著致花紋，與里面的長帶相襯，石榴紅和鵝黃都顯白，鵝黃，石榴紅扎眼，兩者相搭，襯得梅素素皮尤白，氣極好。

明明上沒什麼貴重的首飾，唯一讓人矚目的就是腕上那只玉鐲，玉鐲雖然貴，但遠遠去看也分辨不出來好壞，要不是府里人知道是王爺賜的，一般也不會有人去多看兩眼，上料子也普通，至在鄭夫人柳夫人眼里是看不上的下等貨。 側妃那天派人送來料子讓們挑，們也就意思意思挑了兩批，但肯定不會自己穿的，尤其還是出席這麼重要的時候，今晚很大可能會遇到王爺，們都是花費了大功夫捯飭自己，服早早就私底下讓人去做了，比側妃使喚來的娘子還早。

哪知道這會兒看到梅素素，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穿的沒們好，戴的東西寒酸的要命，偏偏人一出現，整個屋子都跟著亮堂了。

們也不是沒見過人，還在閨閣中的時候，經常參加各種聚會，丑的的胖的瘦的，也沒覺得什麼，但長梅素素這麼個狐子樣的，們還真是沒見過。

初進府里時這人看著還有幾分怯懦蠢笨，如今也不知道有王爺寵的緣故，整個人氣質都變了，變了什麼們也說不出來，就是覺得人哪里不一樣了，看著自信了，一顰一笑都帶著風。 兩人忍不住想到前幾天王爺送玉鐲的事，這事還是側妃跟們說的，心里忍不住暗恨，王爺此舉不是明擺著給撐腰嗎？ 想到這里，兩人也沒說話的興致了，臉拉了下來，端坐在位子上慪氣。

這幾天雨水多，今天好不容易晴了，沒耽誤賽龍舟等大事，不過梅素素出門時又淅淅瀝瀝下了起來。 聽說往年晚宴都是在花園吃的，還會安排戲班子過來唱戲，今年只能改了。

梅素素對唱戲沒什麼期待，咿咿呀呀的也聽不大懂，反正講的都是負心漢和怨偶的故事，哪有現代那些恨仇的電視劇好看？ 甚至都想著，以后要是有機會逃離這里，倒是可以嘗試寫話本子賣錢養活自己，別的不敢說，但那種你我我你的仇糾葛故事絕對手到擒來。 想到以后的好日子，梅素素心里激了幾分。

小桌上，柳夫人坐在最上面，圓桌也不小，但因為王府姬妾，這桌子只設了四個位子，柳夫人左手邊是鄭夫人。 梅素素猶豫一下，最后選了最下首那個位置。 不確定今晚林薇會不會過來，要是過來，右邊那個位置還是留給比較好。 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

柳夫人和鄭夫人似乎看穿了的想法，眼里出一抹譏誚。

梅素素當做沒看見，但仿佛故意似的，讓花濃給自己倒杯茶，然后順勢抬起手去接。 服袖子薄窄小，一抬手功夫，便向下了幾分，明晃晃出套在手腕上的那只白玉鐲。 人雪白，手腕纖細凝霜，玉鐲對來說似乎有點大了，隨著作晃悠了兩下后直接墜落兩寸。

方才遠看還沒什麼，這會兒近看們就發現，這鐲子質地溫潤細膩，在周圍燈下，呈現一層薄薄的油潤，瞧著不像是普通鐲子，心里暗驚。 再一想到這是王爺賜的，好像聽說還是兩只，難免又酸又妒，一時間也笑不出來了。

梅素素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見到人吃癟，心里笑。 側妃沒來，還不到開席的時候，已經了一下午了，平時送到小院來的飯菜雖然不錯，但跟晚宴上的肯定沒法比，所以有種來吃自助餐的心理，中午都沒多吃。

這會兒桌子上擺的大部分都是點心水果，梅素素也不客氣，直接讓花濃給拿，一樣一個，怕吃多了不好吃大餐，每塊點心只吃一口，非常奢侈。 至于對面鄙夷的神，本沒放在眼里，七八塊點心很快被嘗了個遍，意猶未盡。 在現代也有不打著老字號的糕點鋪，以前買了吃也沒覺得味道有多好，想著古代技落后，屬于正常現象，《紅樓夢》里那些味不過有夸大其詞的意思，現在來到古代才真正發現，古人的智慧真不是蓋的，反正知道，負責晉王飯食的那個廚子，做的每道菜都好吃得不得了。

梅素素出來時，手里還拿了一把紈扇，這會兒沒人跟說話，就無聊低頭看扇子上的人圖。

其他兩人似乎也等的無聊，柳夫人打了個哈欠，看了眼坐在底下發呆的梅素素，正準備開口說話，“聽說妹妹院子里多了兩個丫鬟......”

話還沒說話，就聽到門口有靜。

三人對視一眼，忙站起。 是側妃來了。

四扇門大開，一扭頭便看到盛裝過來的側妃，側妃今晚上穿了一套藍繡花云錦宮裝，服布料，不像是尋常件，流溢彩，下擺和袖口用銀線繡著祥云圖，遠遠看著，氣質非凡，又帶著幾分莊重。

“側妃吉安——”

三人垂頭行了個禮。

側妃被人簇擁著進了屋，眼睛在三人上瞄了一眼，梅素素覺落在自己上的目多了兩秒，尤其是最后，還掃過自己的手腕。 幸好今天只戴了一個。

“今日過節，無需多禮。”

側妃開口，聲音淡淡的，緒不高，和平日里沒什麼兩樣。

梅素素今天還奇怪，問花濃側妃怎麼不跟著晉王出去看賽龍舟？按理說，和幾個夫人沒那個資格，但側妃可是有的，人家是皇帝賜婚，上了皇家玉牒的。 要是換做，肯定死皮賴臉跟著去了，看完龍舟還能參加宮宴，多有面子。

花濃聽到問，似乎嚇了一跳，然后警惕看了看周圍，見沒人才松了口氣，跟說，“主子，這話可別在外面說，要是側妃聽到那就遭了。” 隨即頓了頓，臉上出類似同的表，搖了搖頭晦道：“您也不是不知道咱們王爺有多忙，加上王爺份尊貴，應酬多，應該是照應不過來吧。”

梅素素微妙的看了一眼。

懂了。 差不多就是狗王爺怕麻煩，不樂意帶側妃出去玩。 而側妃又是個規矩人，晉王不主提，肯定不會開口。

所以晉王......裝聾作啞。

想起狗王爺那張喜歡板著的臭臉，梅素素覺得，這事他干得出來。

這麼個不解風的大直男，也虧得他運氣好生在古代，流行包辦婚姻，要是在現代，哪個人鳥他？

側妃坐到大桌上首，視線在們這桌掃過，似乎發現了什麼，皺了皺眉，扭頭問旁邊的嬤嬤，“林氏怎麼沒來？”

這話一出，屋子里瞬間安靜下來。 梅素素看到另一邊柳夫人鄭夫人同時對視一眼，們還看向，三人這會兒都默契收兵，臉上沒出半分緒，但都注意到對方眼里看熱鬧的小心思。 然后同時掩飾的垂下頭，柳夫人著手帕，鄭夫人一不，梅素素則盯著手里扇子看。 但都豎著耳朵聽。

不遠，周嬤嬤走出來對側妃福了福子，用平靜聲音道：“老奴剛才親自跑了趟蘭馨苑，林夫人邊的丫鬟說，林夫人子不適，今晚不能過來了。”

這話說完，屋子里又陷安靜，比剛才還要更甚幾分。

子不適，一聽就知道是找的借口。 也不知這是林薇的意思，還是晉王的意思。

屋子里的眾人，聽聞后心思各異。

梅素素雖然早就猜到，但心里還是有幾分憾。 純粹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對面的柳夫人和鄭夫人似乎也是如此，晦的撇了撇。

側妃不知怎麼想的，沉默了一會兒后才嗯了一聲。 也沒說安排個大夫過去看看，而是對人道：“那就用膳吧。”

“是”

周嬤嬤再次福了福子，起來后，趕安排人上菜。

桌子上的糕點被人撤下去，梅素素看了有點心疼，真想打包回去留著明天吃，不過等看到上來的熱菜時，又立馬將糕點拋到腦后。 覺得，今晚能吃到管飽三天。

梅素素沒說大話，有吃自助餐的經驗，所以等菜上來后，先吃比較清淡的，這個比較不占肚子，也沒有急吼吼的囫圇吞，而是細嚼慢咽，但作一點都不慢。 柳夫人和鄭夫人都是大家閨秀，吃的不多，而且并不是每道菜都吃，們嘗了幾道后似乎就飽了，等著有喜歡的菜上來，才讓丫鬟夾一兩筷子。

所以全都便宜了梅素素，不僅每道菜都要，還重復夾，夾到最后花濃臉都紅了。 知道主子能吃，但沒想到這麼能吃。

最后連另一桌的側妃都往這邊多看了兩眼。

好在梅素素吃相并不難看，作還是比較優雅的，畢竟原在沈府過教導，腦子里有點印象。

梅素素知道晚宴時間長，但沒想到那麼長，到最后連都停筷了，側妃還沒說可以走。 對面柳夫人和鄭夫人一開始嘲笑看著，后來是目瞪口呆，到最后完全是打發時間，看還能吃多久。

本來還有筷的聲音，到最后連梅素素都停下了，屋子里就立馬安靜下來，幾乎掉針都能聽見。 有點吃撐了，梅素素了肚子，看著桌子上盤子都空了，心里有些滿足。

也就是這時候，側妃開口問旁邊的丫鬟，“什麼時辰了？”

“回側妃，已經亥時了。”

側妃聽聞，皺了皺眉，“這麼晚了？” 抬頭看了看外面黑下來的天，也沒說走。

又等了一會兒，桌子上的菜已經涼了，盤子被人撤了下去，廚房似乎知道幾個主子已經吃飽了，重新換上瓜果點心。 梅素素看了兩眼，忍不住出手又拿了兩個。

看得對面兩個夫人眼角狠狠一。 這是死鬼投胎嗎？

也不知坐了多久，側妃突然起道：“散了吧，今晚王爺可能歇在了宮里，都各自回去休息吧。”

“恭送側妃—”

府里平時歇的早，往常這時候柳夫人和鄭夫人早就睡下了，兩人這會兒困得不行，也沒什麼心給梅素素添堵了。 側妃一走，兩人就匆匆扶著丫鬟走了，們不像梅素素這個沒臉沒皮的，側妃剛才沒說其他，那們明天還是得早起請安。

梅素素看人都走了，讓花濃包幾塊想吃的點心帶著，花濃也不客氣，將剩下的點心收刮一通，準備回去跟新姐妹們分。

看得不遠的幾個丫鬟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真是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奴才。

......

晉王是子時回來的，回來府里已經安靜下來了，他喝了不酒，馬車停在王府門口，他下來走了段路后腦子才稍微清醒幾分。

崔祖安影子一般跟在后，見他了額角，忍不住小聲開口，“主子，去哪個院子？” 心里擔心人今晚喝多了。

姬長淵搖了搖頭。 這時候人應該都睡了，忙碌了一天，他也不準備再折騰了，腳步不停，直接往書房那個方向走過去。

崔祖安低下頭，不再說話。

兩人往前走了一段路，漸漸聽到后院那個方向傳來靜，聲音不大，但在安靜的府邸里尤為明顯。

晉王腳步一停，扭過頭皺眉看了眼。

崔祖安也尋著聲音看過去，猶豫了下，最后用不確定的口吻道：“好像是......梅夫人那個小院。”

姬長淵臉一沉，語氣不善道：“大半夜的不睡覺，又鬧什麼？”

雖是這麼說，但腳步卻是轉了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