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善沒想到自己燒得這樣厲害,覺自己呼出來的都是滾燙的熱氣。
起初只是這兩日不想面對小姑姑,才故意淋了冷水。左右小姑姑是知道夜里出去過,又是下了雨,淋雨之后發熱也很正常,小姑姑斷然懷疑不到別去。
方才太醫給診過脈,說是風寒所致,開了方子便去向皇后回話。
“姑娘,姜湯來了。”銀星托著黑漆連珠的托盤過來,上頭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
“先放下罷。”念善有些鼻塞,甕聲甕氣道:“等會兒喝。”
這病來勢洶洶,很是頭昏腦漲,著實沒有神。
銀星勸道:“姑娘,就是要趁熱喝才有效果。”
對于自家姑娘這難得的任,銀星心里疼得厲害。
姑娘被人毀了清白,卻不能說。憑姑娘在皇后娘娘心里的地位,若真的委屈皇后娘娘自會替撐腰。可這天下唯有一個人這麼做了,姑娘只能忍下去。
那就是當今皇上宋驍。
只有他,姑娘非但得忍著,還不敢聲張。
和意溪私底下都這樣猜測著,雖然覺得有些荒謬,卻沒有更好的解釋。
“把意溪進來。”念善雖是昏沉得厲害,卻強撐著要從床上坐起來。“我有話對你們說。”
銀星聞言,忙把托盤放到一旁,去準備煎藥的意溪。
“等會兒怕是小姑姑那里就要來人了,有些話要先告訴你們。”當兩人進來時,念善讓們坐下,方才嗓音沙啞的道:“昨夜我在梧桐苑,遇到了皇上。”
即便兩人早就猜到了,聽到自家姑娘親口承認,心里的驚愕沒有減半分。
“無論如何我不可能再回侯府做五姑娘了。”究竟宋驍是不是懷疑做的,亦或是查出了誰是送迷香的人,對來說差別不大。
都要承這個結果。
“我求了皇上要去白云觀修行,為小姑姑祈福。”念善無悲無喜的淡然神,讓兩人有種想哭的覺。“雖是皇上還沒答應,十之八九他會同意的。”
宋驍到最后也沒表態。
念善當時已經察覺到了他的不悅,在富有天下的帝王看來,既是發生了關系,自己就了他的人。縱然宋驍也顧及著小姑姑的,不會直接把收后宮,但這事先提出來,還是令他不快。
可沒有別的辦法。
“去那不得見人的地方,我不想帶上你們兩個。”念善沒有過多解釋,神平靜的道:“趁著我還有能力,想著先把你們安排了。”
自己的人生毀了,卻也不想拉上別人。
“姑娘,我們不離開您。”銀星和意溪沒有毫猶豫,斬釘截鐵道:“您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念善才到侯府時,縱然有江皇后看顧著,好的丫鬟自然不到挑。意溪和銀星是沒人要就得被退回去再不知發賣道到何,念善點名要了們,一路把們提拔大丫鬟。
知兩人心意已決,念善心里涌起一陣暖流。
“姑娘,您真的要去……”意溪心疼的道:“一定還有別的法子!”
微微頷首,出一抹淺淺的笑容。“等過幾年皇上把我忘了,我還可以假死離開,也不必急著沮喪。”
見姑娘反過來安們,兩人不敢再說別的,只是忍著淚出笑容。
這些年服侍姑娘,無論有多難,從沒見姑娘真正的放棄過。
“這件事你們兩個既是知道,就要替我死死的瞞住了,斷不能出半點風聲。”念善正道:“這幾日我不便見人,你們替我遮掩一二。”
兩人眼中轉著淚應了,念善像是失去力氣一般,靠在了大迎枕上。
銀星忙端了姜湯,這次念善沒有拒絕。
只是還沒過片刻,皺了皺眉,竟都吐了出來。
從昨晚起就沒怎麼吃東西,這一夜又是驚嚇又是承寵,眼下又正燒著,極為疲累不堪。
兩人不敢小宮近服侍,意溪去收拾,銀星則是又端了溫水給漱口。見臉蒼白的虛弱模樣,意溪含著淚道:“奴婢去給姑娘取些米湯喝罷?怕是等會兒還要喝藥。”
念善閉著眼應了一聲,又重新躺了回去。
****
當宋驍到了儀宮時,有意沒讓人通傳。
是以他聽到了劉太醫跟江皇后回話,說是五姑娘沒有大礙,只是了風寒,雖是這病來得及,但五姑娘年輕底子好云云,讓皇后不必擔心。
宋驍給衛吉勝使了個眼,衛吉勝便識趣的通傳了一聲。
“皇后今日可好些?”宋驍進門后,上前扶住了想要見禮的江皇后,問太醫。
這位劉太醫正是給皇后瞧病的三位太醫之一,原本江皇后命人去傳時并沒指定哪一個。但既是儀宮人,太醫院也不敢輕忽,仍舊派了劉太醫過去。
“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病穩定了些。”劉太醫說得委婉。
自上次皇后發病,雖是病后來平穩了,卻一直這樣不好不壞,他們也不敢隨意換方子,只能再觀察一段時日。
聽著這略顯敷衍的話,宋驍蹙起眉,還沒說什麼,江皇后先開口替他圓場道:“皇上,妾無礙。今兒請劉太醫來,是替善善瞧病的。”
宋驍挑了挑眉,面上鎮定道:“五姑娘病了?”
“善善昨夜淋雨了,了些風寒,今早就燒起來了。”江皇后說起念善來,眼中滿是疼。“這孩子還不肯跟妾說,還是蘭心去送東西時發現的。”
看皇后的神與往常無異,宋驍就知道念善瞞住了江皇后。
淋雨?
宋驍在心里冷笑一聲,果然江念善不肯安分。
昨夜在他到時,雨才堪堪下起來。等讓離開時,雨早就停了。
不過既是沒讓太醫看出端倪,想來是真的病了。
“這幾日還請五姑娘好生靜養著,也請皇后娘娘別去看五姑娘。”劉太醫道:“雖是風寒所致,也別過了病氣給娘娘。”
聽了太醫的話,宋驍忽然明白了江念善的用意。
是想等這幾日上那些痕跡消了,才能出來見人,索把自己弄得生病。
看來這五姑娘不僅果決堅韌,還能狠得下心來。
江皇后應了,讓劉太醫去給念善開方子。
“善善這孩子一向很好的,也很生病。這次病起來竟來勢洶洶,只怕是這些日子陪在妾邊,太累了。”江皇后眼底染上憂,微微嘆了口氣。
“前些日子遼東送了些上等山參來,朕帶了來給你補補子。”宋驍輕咳一聲道:“既是五姑娘也病了,衛吉勝再去取一份給五姑娘送來。”
聽了他的話,江皇后顯得很高興,也沒有拒絕。“妾替善善謝過皇上。”
看著病中憔悴消瘦的江皇后眼中泛起彩,宋驍心里也不免添了些愧疚。
雖說昨夜并非他本愿,他卻是奪走了最心的侄。
“朕還有些事,皇后好生將養著。”宋驍雖是尋了個借口離開,卻總覺得有兩分落荒而逃的狼狽。
他怕再遲些皇后若提起念善的親事,他無法騙。
****
銀星替念善端來了太醫院煎好的藥,送來時還是熱的。
結果侍殷勤送來的食盒時,銀星覺眼里發得厲害。原本姑娘會有很好的一生,往后卻要在道觀中度過孤獨的日子。
“姑娘,喝些藥罷。”見念善長睫輕,似是睡得并不安穩,銀星猶豫片刻,還是把念善喚了起來。
念善著額角,仍是頭疼得厲害。
也未料到,平日里極生病的,并起來竟比別人還要厲害些。
藥的味道有些苦,念善本就不舒服,頓時覺得有些難以下咽。
“姑娘,皇上賞了些補品下來。”意溪不在,來通傳的是個小宮。“送補品來的兩位姐姐已經到了。”
念善聞言悚然一驚,險些把手中的湯匙掉下來。
難道宋驍連小姑姑都不顧及了嗎?
在一旁的銀星聽了也是駭然,難不皇上要把自家姑娘收后宮中了?
在看到映雪和映月之前,念善覺一顆心都要跳到嚨中。
“五姑娘安好。”說話的是映月,恭聲道:“奴婢們奉皇上之命,來給姑娘送補品。”
說著,兩人把手中捧著的匣子放下。
“臣謝恩。”念善面上還強撐著鎮定,不想被小姑姑的人看出端倪來。
不過很快念善想到一種可能,倒也沒了方才的張,神自然了許多。
兩人沒多說什麼,只讓念善好生休息就離開了。
們才走,念善不顧自己還病著,就要立刻下床去。
只是本就發燒,就躺得久了些,頭重腳輕的險些栽下去,還是銀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姑娘,您要什麼跟奴婢說就是!”銀星嚇了一跳,忙道。
念善搖了搖頭,仍舊要下床,銀星只得取了件斗篷替系好,扶著下來。
走到桌邊,把大小四個匣子都打開,把每一樣藥材和補品都仔仔細細的看了。
第一個,沒有。
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都沒有!
念善有些頹然的合上匣子。
什麼都是全的,獨獨缺了一碗避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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