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能夠將胎供奉在顧家，是最好的結果。

這鞋子的主人夜里香，以至于顧若尋懷孕難產而死，顧家知道，也肯定不會放過他。

我將鞋子放回到了原地，又回到床邊，垂著頭靜靜等待。

不是說我想和尸待在一塊兒，俗話都說干一行一行，我要是因為害怕出去了，那下一茬一樣害怕，永遠沒辦法利利索索的做好事兒。

在這過程中，顧家仆人送來了巾，嬰兒的服，還有幾大盆清水，正常的接生準備還真的是一應俱全。

約莫在六點多鐘，傍晚的時候，劉文三帶著木箱來了，我心里面更是落下來半塊石頭。差不多又過了半小時，顧若琳帶著的父親走進了后院。

顧家二當家的名為顧開，五十余歲，看起來保養的不錯，如同三十七八歲一樣。

他生著一張國字臉，濃眉厚，看上去就不怒自威。只不過，顧開的眉心之中，郁結了一大塊，驅散不開。

他認識劉文三，也認識白事兒張，明顯之前就見過。

我們兩相互打招呼的時候，顧開眼中還是閃過一抹詫異，似乎沒想到，接婆會是我這麼個年輕的男人。

“名字的問題，我已經取過了，就顧清遠，祠堂的事，我會想辦法供奉，只要做到這兩樣，就一定不會鬧子，對吧？”顧開聲音略有低沉，充滿了中年男人應有的磁。

這樣的回答，讓我心中一喜，點頭道：“這就是最穩妥的辦法了，可必須要確定，取了這個名字，送得進顧家祠堂，而且不能拿出來，否則的話母子沖煞，顧家家宅不寧！”

明顯，顧若琳的臉上有幾分不安，小聲而又擔憂的喊了一句爸。

顧開皺眉閉眼，抬起右手豎掌，做了個打住的作，明顯不想聽顧若琳的其他話。

這也讓我皺起了眉頭，還想再開口的時候，劉文三對我使了個眼，明顯是讓我也別多說了。

正當此時，院外忽然傳來了一聲冷哼。

“本來就是一個庶出的賤，腦子還不好使，沒資格進我顧家的族譜！讓住在老宅，已經是家族垂憐，卻不知道在哪兒搞大了肚子！難產死在老宅！還想讓肚子里那個小雜種進族譜？還要在祠堂供奉？！”

“老二，我看你年紀不大，腦子先不清楚了！”

“還是說，顧家里頭，你現在就想當家做主了？有沒有把我這個大哥放在眼里，有沒有把老爺子放在眼里？” 順著雜的腳步聲，后院門口又走進來幾個人。

為首的是一個和顧開有幾分相似的的中年人，明顯要比顧開大個幾歲，頭發有幾分花白，顴骨高聳，薄，眼神如同鷹眼，給人一老謀深算的覺！

和顧開的沉穩，不怒自威，明顯是兩個極端！

在那人后，還跟著幾個保鏢，都背負著雙手，有著極大的迫。

劉文三沖我耳邊小聲說了句：“顧家的老大，也是顧開的大哥，顧開山。”

我心里頭一沉。

這簡單的兩句話，怕是已經給屋的母子尸定了，顧家的祠堂，不好進了……

顧若琳明顯躲到了顧開的后。

顧開山走至顧開的面前，微瞇著眼睛說道：“老二，你怎麼不回答我的話了？是你想要在顧家當家做主了，還是說，不把老爺子放在眼里？” 他咄咄人的語氣，令人很不爽，也很難。

顧開聲音明顯沙啞了更多：“這件事我會去找老爺子，親自解釋清楚，若尋的確沒有族譜，可接婆的規矩，得讓胎祠堂，不然可能會影響到顧家……”

他在顧開山的面前，也沒有什麼威風可言。顧家老二在老大面前，的確抬不起來架子。

顧開山雙目一凝，接著冷笑了一聲：“胡說八道！裝神弄鬼！”

接著，他回頭掃了我和劉文三一眼，又看了白事兒張一下。

“二弟，所以我總說，你眼中沒什麼格局，現在都什麼年代了？你還信這些牛鬼蛇神的東西？早些年沒把他們全部掃進垃圾堆，也不知道留下來騙了多人！”

“他們說那賤種肚子里的是胎?弄不好，我顧家就鬧鬼，出事兒？不過是想要一筆錢罷了！滿跑火車！你天天信這些，也怪不得老爺子不看好你！”

顧開山話語間毫沒有對我們的尊重。劉文三眼神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開正要說話。

白事兒張卻不干了，他忽然冷聲說了句：“顧家大當家的，我也算是在開市方圓幾十里干了半輩子白事，三百六十行，行行不同，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都有各自的道理，你們吃活人飯的，可以不信，但也沒必要出口罵人吧？”

我心里面突突一跳，本來就覺得，白事兒張是個穩重的人，怎麼他就突然發難了呢？

他這一句話，卻讓顧開山笑了起來，眼神之中全都是鄙夷，說道：“半輩子白事兒？吃死人飯很榮？靠著胡說八道騙人錢是你的本事！？我顧家不缺錢，可也不想喂你這樣的神！”

白事兒張搖了搖頭，冷冰冰的說道：“我也不吃你家這碗人飯，白天就驚了尸，還不知道鬧什麼祟出來！這子我不摻和了！好自為之！”

說完，他隨手將上的長白袍一，啪的一下丟在了地上，轉頭就走！

白事兒張這一句話，就讓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發憷的覺。

頓時就明白過來，白事兒張是不想進這麻煩里了！

白天徐紅梅傷了尸，的確已經驚了尸。

如果接再出點兒什麼岔子，必然母子沖煞！

他不想進渾水惹麻煩，恐怕早就在猶豫，應該怎麼辦了。

這顧開山的一番尖銳言辭，不就正好讓白事兒張做下決定嗎？

頃刻間，白事兒張就走出了后院，顧若琳慌了神，趕順著去追。

顧開臉難看起來：“大哥，你不信風水鬼神的東西，老爺子是信的，白事兒張已經是周圍很有水平的白事先生，走了他，萬一再出什麼子，怎麼兜得住？顧家萬一出事兒，老爺子發怒了，你承擔得起責任嗎？！”

顧開山毫不懼，冷聲說道：“不管你今天說什麼，不過就是想要把那賤種肚子里的小雜種送進祠堂罷了，這件事兒沒有一星半點的可能，顧家全族也不會有一個人同意！”

“子？老爺子發怒？我看直接把尸送去火葬場，燒一捧灰撒進江里頭，一了百了！死人能鬧什麼子？還不是有人想借著死人辦事兒？”

“你！”顧開被氣的不輕，口上下起伏。

這會兒，顧開山又瞥了我和劉文三一眼，嗤笑的說：“你邊這不還有兩個神麼？老二，你要真覺得對不起您這個私生，良心過不去，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求個心安的話，大哥可以勸你一句。”

“他們說這些為難你的話，也就是想從你這里多訛一點兒錢，你多給個一點兒，他們自然會說出來別的辦法，還會讓你滿意。”

“大哥的話也是整個顧家的態度，你好自為之。”

說完，顧開山就扇了扇鼻頭，皺眉說了句：“一子難聞的尸臭，多聞一會兒都頭暈。”他轉過，就朝著后院外走去。

劉文三的臉在這過程中，都已經沉似水了。

他也正要沖著顧開山開口，我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搖了搖頭。劉文三的神間也有幾分詫異。

“十六，你怎麼攔著我？這顧開山不敬人，句句話都在辱咱，我們沒必要這氣啊？好歹你文三叔也是江撈尸人，牌面要比白事兒張大，傳出去，名聲可不好聽。”劉文三皺眉和我說道。

我苦笑了一下，搖頭說：“文三叔，等會兒和你說緣由。”

這會兒，顧開也才回過神來，他充滿歉意的對我和劉文三鞠了個躬。

“不好意思了劉先生，羅婆，顧家家族的事兒，麻煩比較多……我這大哥總想著打我，沒想到，還會追到老宅里來搗。”顧開明顯態度放的很低。

“還請兩位，務必幫我這可憐的兒理好后事，報酬絕不會，我還會額外拿出來一筆錢，給兩位補償。”

劉文三的臉這才好看了不，拉長了嗓子嗯了一聲。

他開口說道：“錢不錢的無所謂，主要是看在顧二當家和顧若琳小姐的面子上，不過關于胎祠堂的事，必須得解決，不然的話，這我們也接不住。”

顧開的神一僵，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這就回一趟顧家，去找我父親談，他信風水，應該能同意。”

“沒有確定能祠堂，這也不敢隨便接，等會兒我會先鎮尸，對吧，十六？”劉文三瞥了我一眼，對我使了個眼。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對，沒有確定能不能供奉胎和取名的況下，的確不能接，得鎮尸，避免出子。”

劉文三頓時就笑容滿面，明顯是我的話，合乎他的胃口。

顧開強笑了一下：“劉先生說的的確有道理，我這就去找老爺子，并且等會兒我會先讓若琳給兩位各二十萬，當是對剛才我大哥的事賠禮道歉。”

“還請兩位務必讓若尋不沖煞！到時候我還有……”顧開言辭之中，態度更低了。

劉文三眼前一亮，更是滿意的點了點頭。

我卻搖了搖頭，打斷了顧開的話。

一字一句道：“顧二當家的，這錢，我和文三叔不能收！”

顧開愣住了。

劉文三臉上的笑容也是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