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秋嬋剛擺好早膳,就看到周沅神懨懨的從耳房出來,襦下擺還滴著水。
不由呀了聲:“奴婢忘了代,顧大人一早便了水,沒去上朝呢。”
周沅悶悶的瞥了眼秋嬋,倒是早說啊。
顧微涼穿戴整齊出來時,便看到周沅已換好了裳,秋嬋正給翻著領子。
許是今日不打算出門的緣故,只穿了件薄薄的素,襯的未施黛的小臉清瘦了一些。
顧微涼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嫁過來后好像瘦了,不由眉心了,扭頭看了眼小桌上的早點,十分自然的往碗里多盛了些粥。
周沅過來時,顧微涼正慢條斯理的折起袖子,十分講究。
鄭凜從屋外進來,抱著一沓折子,放下后便匆匆退下,還順帶拉走了在屋里給花換水的秋嬋。
這些便是當日進宮時皇上拿給顧微涼瞧的。
周沅瞥了眼這幾份折子,在顧微涼默認的目下緩緩手拿起,遲疑的翻開看了兩眼,隨即就變了臉。
一目十行的看完,又去拿下一本,再翻開一瞧,幾乎全是參周祿的本子,字字句句無不是陳述周祿的罪名,其中最大的罪過,便是扶持安王。
周沅連著翻了好幾本,正著去拿下一本時,手剛到折子便被顧微涼一雙竹筷著:“不必看了,再看也是一個意思。”
周沅默了一瞬,佯裝不在意的笑了聲,隨后將折子丟到一邊:“雖然我不懂場,但你們當的不就是這樣,參來參去,我爹為數十年,有人看他不慣也是常有的。”
“可皇上看多了聽多了,難免不會生出別的心思,前日進宮,正是找我商討對付周家之計,可惜還未想出什麼好計謀。”顧微涼角噙著一極淡的笑。
周沅擰了下眉,不高興的看了他一眼。
顧微涼沉片刻,一邊攪著碗里的粥一邊說:“想來確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旁人不過是看你我分居兩室,猜測我與周家不睦,才讓老師在朝中更為難罷了,不過老師為多年,應當應付的過來。”
周沅錯愕一陣,仔細去琢磨顧微涼的意思,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待顧微涼起去書房辦公后,周沅腳步匆匆的在屋子里繞了幾圈,繞到秋嬋不得不出聲打斷:“姑娘這是怎麼了?”
周沅步子一頓,扭頭定定的著床榻,猶豫半響才道:“去知會一聲后廚,往后膳食做雙份的。”
秋嬋驚訝的啊了聲,隨即反應過來,欣的笑了一下:“姑娘是打算同顧大人同住了?奴婢早就想勸姑娘了,雖顧大人與老爺不合,但姑娘畢竟嫁了他,往后也不好一直分開住,省得旁人說閑話。”
周沅眉心輕擰:“外面如何傳的?”
秋嬋噎了一下,眼神飄忽的看向窗外,正好瞧見夏荷在訓斥下人:“姑娘瞧,夏荷跟楊姑姑久了,還真有幾分楊姑姑的模樣呢。”
可周沅今兒個卻一點沒被糊弄過去:“你若是不說,就把夏荷進來,可比你快多了。”
秋嬋為難的低下頭,磨蹭一會兒才回:“新婚后顧大人便宿在書房,也不常來沁雪苑,外頭又正好有傳言說顧大人娶姑娘本就是為了對付老爺,如此一來,都說姑娘可憐,不得大人歡心…”
周沅扯了扯角:“還說什麼了?”
秋嬋飛快搖了搖頭:“沒了,就這些,府里人多雜,但也說不了什麼別的,畢竟姑娘是圣上賜婚,旁人不敢多。”
周沅哦了聲:“你去將夏荷進來。”
秋嬋扣了扣手,只好又說:“還說姑娘這般境地,是因為周家要倒了。”說著忍不住憤懣不平:“真是該掌,胡言語!”
周沅悠悠嘆了聲氣,皺著眉頭讓秋嬋退下。
果然如此,與顧微涼不親近,便讓人以為
誰都能上去踩周家一腳。
思此,周沅心事重重的拿下梨木架上的鵝黃披肩,讓人備了馬車往伯爵府去。
自打周沁嫁到了伯爵府,周沅也沒來過,是以小廝一見,便恭恭敬敬的請到了院,又讓丫鬟去通傳夫人。
不多會兒,周沁便噙著笑推門出來,朝招了招手:“你姐夫不在,進屋里說話。”
周沁日子過的滋潤,剛進府時就將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條,又同婆母相融洽,現在每日閑著無事便歪在踏上,解解饞,翻翻書,好不愜意。
屋里點著香,榻旁的小幾上拜了幾道點心,可周沅這會兒哪有興致吃什麼點心,正要說話卻被周沁塞了一口桂花糕,堵住了。
周沁笑了一聲:“你別說,讓我猜猜。”
周沅努力咽下糕點,兩眼圓溜溜的看著周沁。
“你呢不喜這門婚事,到現下心里還膈應著,平日在顧府想必也與顧大人不親近,糟了旁人的閑話,下了自個兒的面子,唔,爹還多收了幾本狀子,你這小腦袋是不是糟糟的?”
周沁說著,點了點周沅的腦門。
周沅驚訝了一瞬,不過也沒問周沁是如何知曉的。這個嫡姐,打小就跟神算子似的,什麼都能猜出來。
周沅的那點心思,從來就沒有能瞞的過周沁的時候。
喪氣的點了下腦袋:“二姐姐,我要怎麼做才好。”
周沁歪著頭看一眼,了一把周沅的臉頰,隨即撇了撇:“顧家怎麼還將你養瘦了,這樣可不行。”
默了一陣,周沁忽然放下手,將臉上那丁點嬉笑的神盡數收起,語氣一變,認真道:“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嫁去顧家的,你只要知曉一件事。”
周沅狐疑的朝看去。
“只有你在顧家過的好,在顧家立的住,將主母這個位置牢牢抓在手里,才不好讓人輕看了我們周府的姑娘,你再不喜顧大人,也不能在宅子里同他生疏了,至于爹在朝中境究竟如何,也不是你一個兒家能左右的,你只要顧得你自己便好,可懂?”
周沅愣愣的點了兩下頭,想了想說:“顧微涼說,我在府中與他生分,才惹人猜疑,平白讓爹在朝中境更難了些,現在想來,卻是我錯了。”
周沁一口熱茶未送進口中,點了口脂的紅在杯沿上,詫異的挑了挑眉:“顧大人告訴你的?”
周沅心下正煩,隨意點了點頭。
“他怎麼會同你說這些?”
周沅低下頭描寫紅陶杯盞上雕的花紋,心里還在想周沁那番話,是以漫不經心道:“隨口說說的。”
周沁徹底揚起角,怎麼可能是隨口說說。扭頭去看自己這個打小腦子便簡單的妹,實在忍不住搖了搖頭,這麼個笨丫頭,顧大人可得多費心了。
覆上周沅的手:“這偌大伯爵府,上頭還有個掌家的婆母,我能在這宅子里安然度日,你可知為什麼?”
周沅一臉茫然的搖了搖頭,任由周沁湊到耳邊說了幾句話,隨即姑娘一張臉紅了桃,扇子般的眼睫抖了抖,嗔的甩開周沁的手:“二姐姐!”
周沁無辜的眨了眨眼,懶懶的倚在榻上:“我又沒說錯。”
周沅咬了咬,說不過周沁,索不說了,兀自塞了兩塊糖梅糕進里。
臨到傍晚時分,周沅方磨磨蹭蹭的從伯爵府離開。
晚膳時候,周沅便別別扭扭的,也不說話,心不在焉的進食,還險些撒了碗里的湯。
顧微涼知道跑了一趟伯爵府,但也不知周沁同說了什麼,三魂丟了七魄。
不過他也沒多想,用完飯后起便要去書房將公文理好,誰知他剛一起,周沅便放下湯匙一并站了起來。
“你、你去哪兒?”
顧微涼蹙了下眉:“書房,怎麼了,有事?”
周沅急了,這人怎麼這樣,沒答應他住進來時他偏要宿在沁雪苑,好不容易想通了,怎麼他又要回書房去了?
小姑娘拽著子,有些生氣:“你怎麼不睡這兒了,你前兩日不是在這宿的好好的?”
聞言,顧微涼難得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只覺得有些好笑。
他不過是去書房理公務罷了,府里人多口雜,該在沁雪苑住下還是得住下,這姑娘平日與他不親近,若是再分兩室住,怕是更惹人閑話。
看來今早那麼一,還是有些作用的。
顧微涼著笑意,往長案上看了一眼,語氣淡淡,十分正人君子:“座椅冰涼,不如床榻溫,何況你也不自在,我思來想去,還是回書房的好。”
周沅屏著氣,眼睜睜瞧著顧微涼從面前走開,忙拉住他最后小半截袖,試探道:“那…要不然,你睡床?”
顧微涼下意識挑了下眉頭,倒是沒想到小姑娘還大方,床都讓給他了,忍不住問:“你呢?”
周沅喪氣的抬著下指了指顧微涼口中冰冷的座椅。
男人緩緩點頭,彎了彎角:“這樣豈不是太委屈你了?”
小姑娘咬了咬,就差把委屈寫在臉上了:“不委屈,我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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