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塊小甜糕

余年跟著孟遠坐進包廂，窗外花木扶疏，枝葉藉著路燈的打落在雪白的牆壁上，留下水墨一般的影子。

孟遠手遞了一份用筆寫出的菜單給余年，「這段時間你上課也辛苦了，想吃什麼隨便點，別怕會把你孟哥吃窮。」

余年接下菜單，也沒客氣，點了一葷兩素。孟遠又補了一葷一素一湯，之後搖了桌邊放置的銅鈴，兩個穿深青刺繡旗袍的侍應推開門走進來，收走了菜單。

等上菜的這段時間孟遠也沒打算白白浪費。

「趁現在空著，我跟你說說明天要你和一起錄節目的另外四個人，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余年喝了口泛著意的花茶，笑道，「我原本正打算問這個問題的。」

孟遠也不廢話，「《天籟》的保工作做得向來很不錯，事先只扔大價錢給節目宣傳預熱，但從來不提參加比賽的都有誰，也不會提前告知參賽的歌手。

因為這個，不不溫不火的新人十分積極地蹭了一波熱度，順便也替節目組炒了一波熱度。」

余年捧著用青竹做的杯子，好奇，「那孟哥您是怎麼知道的？」

「這還不簡單？我堂堂正正地從老何那裡看來的名單啊。」孟遠理直氣壯，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我跟你數數。一個是趙若，兩個月前唱過一部偶像劇的片尾曲，聲音屬於甜那一掛，唱功一般。」

「第二個是許萱，一個新出道的團的員，能唱能跳，算是們團裡人氣最 的，這次參加《天籟》，肯定是想往實力派上靠，再圈一波人氣。」

孟遠評價，「這兩個歌手橫向比較，趙若弱不。再來三個男歌手，你，方懷，夏明希。」

余年接話，「我知道方懷，他之前出了一支單曲。」又補充，「是姐幫我整理了一下近段時間新人歌手的資料。」

「細心的。」孟遠手指敲了敲桌面，接著道，「但這個方懷我其實沒放在眼裡，他艸的是靦腆暖男的人設，形象氣質實力都只能算中游，說實話，孟爸爸我還看不上。」

余年翹著角笑起來，也聽明白了，「所以軸的，是夏明希？」

「是他。」孟遠慨，「含著寶石湯匙出生，說的就是夏明希。」他往下說，「夏明希的爸爸夏淵，媽媽張闌，歌王和影后紅了幾十年，長盛不衰，就他一個獨子，祖傳已經就位，只等他出道了。而且我見過夏明希兩次，真的是挑著父母的優點在長，和你一樣，是純靠臉就能火那個類型。」

余年了自己的臉，笑著強調，「孟哥，我明明是準備靠才華的！」

孟遠也笑，「是是是，明明可以靠臉，偏要靠才華，任！」

兩人端著花茶乾了一杯，孟遠總結，「所以第一被淘汰的多半是趙若。我對你的要求，是穩紮穩打慢慢來，讓所有看這個節目的觀眾都記住你就行。」

余年沒說話，垂手晃了晃竹杯，思忖幾秒道，「孟哥，我之前練舞的時候冒出了一個想法，不知道能不能行。」

孟遠挑眉，「說說看？」

余年簡單地把自己的想法說了，有些不確定地等孟遠表態。孟遠挲著竹杯，打量余年，眼裡全是笑，「我覺得我可以回去準備通稿了。」

余年輕咳，有些不好意思，「您覺得能行嗎？」

孟遠吸了口氣，忍住了沒手拍桌子，「當然行！怎麼不行？明天就跟老何通通，他肯定也同意！」他不能再清楚這裡面的套路了，「誰都想先聲奪人，你這個想法就非常不錯！」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包廂門從外面被打開後，點好的菜依次上了上來，一個穿深青旗袍的侍應，在一旁溫言細語地講解菜品的做法和用到的原材料。

上到最後兩道菜時，孟遠疑，「這兩道菜我們沒有點，是不是送錯了？」

侍應笑意盈盈，「這道豆豉醬燒黃魚和魚腩羹是我們主廚師傅送與兩位品嚐的。」

聽見這兩個菜名，余年才注意到最後上上來的兩道菜，他愣了愣神，遲疑道，「請問……主廚師傅是不是姓沈？ 」

侍應微笑點頭，「是的。」

孟遠聽明白了，「認識的人？」

余年點頭，「嗯，認識的人。」

等侍應關門出去了，孟遠還有些驚奇，「我來這裡吃過好幾次，沈師傅脾大得很，多老饕想見一面他都不耐煩見。做菜也隨心，要是心不好，不管給多錢都不做。」

他看著多出來的兩道菜，估著道，「應該是看見你來了，想見見你，但不好貿然打擾，乾脆送兩道菜來探探路。我倒覺得，要是沒有深仇大恨，可以吃完飯去見一面，說不定以後我沾你，過來次次都能吃到沈師傅的手藝。」

余年淺笑，「嗯，那吃完飯孟哥你等等我。」

飯後，跟在侍應後，余年左拐右拐進了後廚。

沈味一見余年，眼睛就紅了。

余年好笑又無奈，「沈叔，您要是哭了，我可是要笑話您的。」

沈味聞言揩了揩潤的眼角，又將余年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小爺，您都還好嗎？」

余年拿數據安對方的心，「我都還好，比三年前長高了幾厘米，也重了不。」

沈味不放心，「老夫人去世後，我就不應該聽您的話走的，留下來，好歹也能給您一天做兩頓飯。」他在余家當了三十年的廚子，可以說是看著余年長大的。

聽了他的話，余年有一瞬間的恍神，回神又笑道，「家裡只剩我一個人了，我之前又在讀大學，一直住在學校裡，也沒有您發揮的機會啊。而且我自己現在也會做飯了，不會瘦的。」

沈味皺眉，「怎麼能讓小爺您自己下廚？我——」

「沈叔，」余年打斷他的話，聲音輕了些，「我總要學會自己一個人生活的，我也長大了。」

沈味沒再說下去，嘆了聲氣，把話題轉到了餐食上，「豆豉醬燒黃魚和魚腩羹您從小就吃，我久沒做過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胃口。」

余年故意睜大眼睛，誇張道，「怎麼可能不合我胃口？我一個人解決了兩盤菜，就差把盤子也吃了！」

沈味笑起來，眼角皺紋都帶著溫和，「小爺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哄我開心。」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余年不好讓孟遠多等，沒有多留就準備回去了。走之前想起孟遠說的，又道，「和我一起過來的朋友很喜歡吃您做的菜。」

沈味臉上的笑紋愈深了些，「小爺的朋友就是我的貴客。」

余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臉上多了幾分年氣，「謝謝沈叔，我下次饞了的時候，再來找您煎條小黃魚吃。」

從後廚出來，余年一個人沿原路往回走。夜風清涼，帶著草木的淺淡氣味。他被勾起了不回憶，之前著急著搬出來，現在卻突然有些想家了。

只是那個家，就剩他一個人了。

謝遊原本是不了曲逍然打遊戲時的聒噪，才出來散步，沒想到會再次見余年。

很巧。

在旁邊安安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發現余年像是在發呆，他猶豫著，還是走近，「余年。」

聽見有人自己名字，余年回過神，見是謝遊，笑道，「你出來散步？」

「嗯。」謝遊謹慎措辭，「你心不好？」

余年搖頭，「沒有，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他又笑道，「我明天就要去錄製《天籟》的第一期節目了，說實話，其實還是會有一點張。」

「不要張。」你肯定是第一。

但保險起見，謝遊已經在腦子裡計劃怎麼獨家注資這個節目了。

余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他雖然和謝遊見過幾次，但並不悉，想來對方應該也沒有這個閒暇聽自己的心。

他輕輕吁了口氣，重新看向謝遊，笑著道別，「我經紀人還在裡面，我就先回去了。」

眼角餘掃見一抹淡，余年抬手，將落在自己肩上的幾片薔薇花瓣，順手拂了下去。

謝遊憾地收回了還沒來得及有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