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江暮云垂眸，手中茶盞輕輕放在桌上。

顧慶昌：“為什麼？”

江暮云看著窗外飛雪，眼梢微垂：“沒用的。”

顧慶昌咬牙：“你別擔心，信我，我一定能做到！”

“非我不信你，是心，”江暮云轉頭看他，“人心若偏了，就有了歸，這時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錯。”

顧慶昌就懂了，這話說的不是他，是孟楨。

不管相遇還是救命，顧停都早了他一步，他總是運氣不好，和孟楨見面的時機不對，氣氛也不對，關系本就談不上好，孟楨已先為主接了顧停，這時若再強，如何取信于人？

可就這樣……過去麼？

江暮云站起：“走吧。”

顧慶昌卻沒：“我不甘心！”

江暮云回頭看顧慶昌，目訝異。

他本就相貌極好，清俊出塵，眼梢似揚非揚，看人時似春水桃花，當他很意外，看一個人目太過長久太過專注時，會帶來深的錯覺。

顧慶昌覺自己心跳的都快瘋了。

對！就這樣看著我！不要看別人！

腔里不知怎的燃起一豪，顧慶昌攥了手，腰背筆，目直直迎上江暮云：“我想再努力一次，行與不行，盡了力，方不會有憾。”

江暮云角微勾：“我不會陪你。”

顧慶昌點頭：“我知道，你邊事多，能空來這一趟已是極限，待我忙完了，自去找你。”

江暮云往前幾步，修長手指過來，落到顧慶昌發間。

顧慶昌心臟狂跳。

江暮云：“為別人費的心思，再難堪，再得不到預期也不要往心里去，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才好。”

顧慶昌張的說不出話。

他怎會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目所及，追隨之，他從頭到尾想要的只有江暮云！哪怕不能在一起，只要能時時相，只要江暮云愿意和他相為友，他就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有枚枯葉。”

江暮云從顧慶昌發間取下一點枯葉碎片，似想起了什麼很懷念的畫面，低眉輕笑：“多年過去，你同年時一般無二，還是這樣熱又躁。”

顧慶昌耳微紅。

靠那麼近……竟然是為了幫他拿這個麼？

江暮云：“時荏苒，幸而，你未變。”

顧慶昌心里一暖。

這話說的再平靜，他也懂，江暮云是被顧停傷了！他其實也不理解，江兄這麼好的人，顧停是瘋了麼那般對待？不過這樣也好，顧停瘋了，他不會瘋，這樣始終溫暖，始終牽掛邊人的江兄，就屬于他一個人了！

“你放心……那些離開你的人都不重要，我會幫你。”

江暮云沒再說話，披上披風，轉往外走：“江畔紅亭，十年春釀，我等你。”

門外瑟瑟風雪撲面，冷徹心扉，他邊笑意一點點收起，眉梢眼角亦沒有了，滿是冰冷算計。

他想要的，當然不是荏弱吐，弱兔子一樣的孟楨，是孟楨的哥哥，現在的姑藏王，孟策。孟楨之難，只不過是他眼下可以利用的跳板。沒了弟弟這個切點，要怎樣搭上關系才好？不知孟策最近有沒有別的難……

江暮云的打算，顧慶昌當然不懂，他只是握拳，為心上人打抱不平，江暮云見不得弱小苦，為孟楨花了那麼多心思，了那麼多委屈，怎麼可以到手的果子別人給叼了？他絕不允許！

樓上，尤大春在發脾氣：“什麼？沒抓到？一個人你們都抓不到？廢！只這些信有屁的用！還得我費心羅織罪名——去找！把我們的人全撒出去找！事辦不都別回來了！”

好不容易挑個北狄暗點，一封折子都湊不齊像什麼話！

今夜行，不能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就是沒預期的那麼好……可也怨不著誰，尤大春離開的時候都窩著火。

另一邊吳睜大眼睛，一臉難以置信：“信……竟也是爺安排的？”

顧停手抄在袖子里，世外高人一般云淡風輕：“既然地點是我給的，主意是我提的，總得給別人點甜頭。”

吳：“怎麼做到的？”

“你不在的時候，”顧停看了傻長隨一眼，“很難麼？”

吳搖了搖頭：“事做起來倒是不難，難的是……爺怎麼想到的？”難道那時候就知道后邊的事了？

顧停微笑：“非也，只是以防萬一。”

尤大春既然重視這紅綃樓，早晚會，他只是準備了一點點似是而非的東西，以免萬一的萬一，尤大春沒找到東西怎麼辦？這樓有問題可是實打實的。誰知尤大春還真是一點都沒找到，除了他準備的假信，也是笨到家了！

不過也沒關系，他笨，霍琰不笨啊，既然發現了這里，就不會放過。

“行了，這里完事了，咱們走吧。”顧停走到床榻前，輕輕搖了搖孟楨。

孟楨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懵懵懂懂的眼睛：“我這是怎麼了？”

“這是幾？頭暈不暈？”

“二，不暈，怎麼了？我能起來麼？”

顧停把孟楨扶起來，見哪哪都對，上也沒暗傷，這才放了心。

吳有點著急，問孟楨：“還記得發生什麼事了麼？”

孟楨皺著包子臉：“唔，見面就跟顧慶昌吵起來了，不知怎麼的，就睡著了。”

吳：“睡著了？”

孟楨左右看了看：“中間醒了一會兒，但好像不是在這個房間。”

吳：“然后呢？”

孟楨：“又睡著了。”

吳：……

和著大家伙為你折騰了一晚上，你什麼都不知道一直在睡啊！

不過也還行，起碼沒出事。

吳盯著大的小的把服系，披風穿好，帶頭往樓下走，還沒離開大堂，就被人攔住了。

“等等！”

顧慶昌姿態強且表不善，看向孟楨的目憐憫且憋屈：“你這麼隨便相信別人好麼？要不要跟我走？”

孟楨迷茫的看了看邊的顧停，更加迷茫的看向顧慶昌：“我隨便相信別人——好麼？”

顧慶昌覺到了諷刺，目變得鋒利：“我不是壞人！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我同江兄付出了多？顧停一直和尤大春在一起，極盡結諂之能事，哪里記得你是誰，我和江兄才是一直在找你，想救你！”

孟楨皺著小眉，思考的很認真。

顧慶昌心說對，就是這樣，認真想，仔細想，好好衡量一下跟誰走！

孟楨想了又想，憋出一句話：“江兄……是誰？”

顧慶昌：……

他差點要瘋：“當然是認識你的人，尋找并記掛你安危的人！你以為你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死，就是因為我們在保護你！”

孟楨瞬間警惕，小眉都豎起來了：“ 你們知道我是誰？所以之前——你引我來，還罵我，是打算綁架我！”

顧慶昌氣的咬牙：“我不知道你是誰！也從沒打算傷害你！”

聽到這里顧停差點笑了，到現在還不知道狀況的，估計只有這個蠢哥哥了：“怎麼，江暮云哄著你做了這麼多事，卻還不告訴你原因底細，你就不好奇？”

顧慶昌看著這個弟弟，差點罵臟話。

這個掃把星！怎麼哪都有他？到他就沒好事！

“你給我閉，別說話，再敢惹我，休怪我無！”

結果這話出口，顧停還沒反應呢，孟楨氣的不行，小拳頭揮起來：“呸！你憑什麼教訓別人！世間哪有你這樣的哥哥，不護著弟弟，見面除了罵還是罵，你不是人！”

說完他還把顧停拉到自己后護著，‘低聲’安：“你放心，你哥哥不要你，我保護你！我讓我哥哥欺負他們！誰他們對我意圖不軌！我知道你是好人，一直都在保護我，我絕對不會被他騙走的，我只信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