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隨舟無奈抬手,打住了他的話。
他知道孟潛山一片赤誠的忠心,但是這人……真是死腦筋啊!
他冷聲道:“瞎猜什麼?做好你自己的事。”
說完,他便繞過孟潛山,將房門推開了。
卻聽他后,孟潛山的聲音委屈又疑。
“王爺都睡坐榻了,為何還要將這人弄到您的院子里來?”
……不說清楚,這茬是揭不過去了唄?
江隨舟深吸了一口氣,關上房門,轉過來。
“本王自己要睡的。”他說。
孟潛山滿臉詫異。
接著,他便見自家王爺面若冰霜,生地開口道:“他雖說是妾,但本王心悅他,不想隨意輕侮。明白了?”
孟潛山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王爺您!可是您才……前兩日才頭遭見他啊!”
……還刨問底起來了。
江隨舟只想快些將這愣頭青糊弄過去,信口胡謅起來:“你怎知是頭一遭?當年定北侯回京,本王那時便見過他,早了心念。此后……時日久了,雖未曾見過他這人,但他的消息,卻是沒聽。”
孟潛山目瞪口呆。
江隨舟見他明顯信了,便止了話頭,警告道:“此事旁人誰也不知,當著霍夫人的面,本王也從沒袒半點。所以,你即便知道,也要爛在肚子里。記住了?”
孟潛山此時愣得眼都直了,傻乎乎地直點頭。
江隨舟淡淡瞥他一眼,轉重新推門回去了。
天還早,他與其在那兒跟孟潛山磨洋工,還不如早些趕回去,再睡半個時辰的回籠覺呢。
這般想著,他輕手輕腳地回了坐榻上。臨躺下時,他還不忘看了霍無咎幾眼。
仍舊一不,并沒被吵醒。
江隨舟放心地躺下,閉上了雙眼。
他卻不知,在他閉上眼的那一剎那,黑暗中那雙濃黑的眼,緩緩睜開了。
那人皺了眉,滿是詫異,目極其復雜地落在了他的背影上。
他不知道,霍無咎在軍中多年,即便睡夢之中,細微的響,也能讓他立馬警覺地醒來。
他也不知道,霍無咎其人極其耳聰目明,即便隔著一道門,即便他低了聲音,所說的話,也全能讓霍無咎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字都沒落下。
第16章
天大亮了。
江隨舟本想睡個回籠覺,卻未曾想昨夜睡得太好,躺回去便再睡不著了。因此,他早早便起,孟潛山也提前備好了早膳。
霍無咎起得也很早。
他們二人雖共一個臥房,但基本沒有流。孟潛山伺候著江隨舟洗漱完,霍無咎便自去后間清理。待霍無咎自己搖著椅回來,便有孫遠推著他的椅,將他推到了桌邊。
桌上的早膳已經備齊了,江隨舟此時正坐在桌邊,慢悠悠地看書。
他也不是一定要等霍無咎一同吃飯,只是自小養的餐桌禮儀,一定要等人齊了才筷子。
見霍無咎來了,江隨舟放下書,便徑自了筷。
二人即便一同吃著早飯,也相顧無言。
但是今天,江隨舟總覺得哪兒不對。
好像霍無咎總打量他,但待他看去,又見霍無咎自己垂著眼吃飯,本一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怪得很。
倒是伺候在一旁的孟潛山,見主子一早上總瞄霍夫人,只當主子是在心上人面前難自已。
這個時候,作為一個合格的下屬,自然要憂主子之憂。
這麼想著,孟潛山笑嘻嘻地開了口。
“主子,昨兒個木匠已經來了。奴才想著您專程提過,說夫人的椅實在不好用,便讓他趕快一些。方才那邊遞話過來,說今日之,就能把新椅送到咱們院里。”
江隨舟抬頭看了他一眼,就見孟潛山在使勁沖他眨眼睛。
不用想就知道,這小子是在替自己在霍無咎面前顯擺,旁敲側擊地告訴霍無咎自己對他有多好呢。
江隨舟有些無語。不過轉念一想,殊途同歸,就當是孟潛山在替自己討好霍無咎吧。
于是,他嗯了一聲,淡淡道:“倒是不錯。若是早,你便推出去轉轉,試試看是否好用。”
剛好,反正自己在禮部上班,孟潛山這大閑著也是閑著,就讓他幫自己推霍無咎出去氣去。
孟潛山笑嘻嘻地一口答應下來。
“王爺若回來得早,還能一同出去散散步呢!”他說道。
……這就過頭了啊。
江隨舟警告地瞥了他一眼。
孟潛山連忙笑嘻嘻地閉了。
卻在江隨舟輕飄飄地收回目時,他驟然撞上了霍無咎的眼睛。
霍無咎看向他,目仍是冷的,卻又多了兩分他看不懂的復雜。
眉頭還皺得很。
江隨舟一愣,就見霍無咎轉開了眼,又不看他了。
江隨舟一時有點懵。
這……這是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話,惹到他了?
——
江隨舟懶得管霍無咎哪里不對勁,吃完了飯,就徑自去禮部衙門魚去了。
唯獨剩下個孟潛山,殷勤至極,鞍前馬后地伺候在霍無咎側。
霍無咎冷眼看著他在自己周圍忙來忙去,一直到送椅來的木匠來了,這太監才暫時離開,總算讓霍無咎暫時清靜了下來。
他抬手了額角。
吵死了。
就在這時,一直伺候在他后的孫遠小心翼翼地上前,往他的手里塞了個東西。
霍無咎抬頭看向他,就見孫遠渾僵,張幾乎寫在了臉上。
“這是……是有人,讓小的送給您的。”孫遠低了聲音,磕磕地道。
他從沒做過這樣的事,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過為難了。
前一日他將霍夫人推到院中,便在出府時被人攔住,塞了一錠銀子,讓他帶信給霍夫人。
王爺是什麼樣的人,霍夫人又是個什麼份的人?他自然不敢做,匆匆拒絕了就跑。幸而那人不是個窮兇極惡之徒,見他這樣也沒再強求,更沒殺他滅口。
結果第二日,王爺就吩咐,有什麼信件品,只要有人送,便要私下給霍夫人。
這反倒把孫遠嚇傻了。
但是,王爺既這麼說了,他也不敢不照辦。
這日夜里,他出府回家的路上,又遇到了那個人。
“只當我求你,將這信送進去便可。”那人道。“霍將軍不是那種不謹慎的人,你只要送到,他不會留下馬腳牽連到你。”
孫遠頓了頓。
既……既然是王爺吩咐的……
見到他猶豫,那人臉上立馬出了希冀:“如何?可以加錢,這好商量!”
孫遠向來老實,聽到這話,嚇得已經結了。
也……也不是錢的事。但是,他似乎也不能只說,是王爺讓他帶信的……
支吾了片刻,孫遠開了口:“嗯,要加錢。”
那人忙問:“加多?”
孫遠頓了頓,赧地出了兩指頭。
“……加二錢銀子吧。”
那人:……?
于是,帶著“這人怎麼加價還加得這般實惠”的疑,那人還是將信給了孫遠,又由孫遠到了霍無咎的手上。
霍無咎看了一眼手里的信封,抬起頭,審視的目落在孫遠上。
孫遠被他看得心虛,大氣都不敢出,在那兒站得像竹竿。
“誰讓你送來的?”霍無咎低聲音問道。
孫遠結結:“不認得……”
霍無咎道:“我是說,許你送信給我,是誰的命令?”
王爺不讓說的!
孫遠抖抖,一言不發。
看到他這幅模樣,即便他一個字沒說,霍無咎也明白了。
……匪夷所思。
他年時也跟著父親回過一兩次鄴城,從來不記得自己跟這位靖王有過一面之緣。
他能說出心悅自己的話,就極其離譜。但是,聯想到他這幾天的表現,好像又是這麼回事……
那副厲荏、強作兇悍,又莫名待自己極好的模樣,似乎都有了解釋。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