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遲遲,卉木萋萋。倉庚喈喈,采蘩祁祁。
“春意雖然遲遲,但畢竟還是來了,”歸晚似笑非笑地低道,翩然一轉首,看著來人,問道:“哥哥,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來人有著一張很平凡的臉,與英俊瀟灑幾乎一點都不沾邊,讓人無法聯想到對坐的兩人
竟是同胞兄妹。余言禾笑了,平凡的臉顯得正直和真誠,“我在遠行之前,想來看看你。”
歸晚笑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異,眼底一落寞稍縱即逝,幽然問道:“一定要走嗎?”
聽到這話含著藏不住的傷,余言禾頗有些詫異,堅定地點了兩下頭,表示自己的決心,續又喚道:“歸晚……”后面的話,竟然說不下去,悲傷浮上心頭,在他樸實的臉上表現得尤為深刻。拋下歸晚一個人留在京城,他有著說不完的歉意,可是這些無法宣之于口。
“我明白的,”阻止對方再說下去,歸晚勾起一道嫣然的笑容,說道:“我不明白的是,哥哥為什麼選晉城。”那里明明是皇后的故鄉……不想深去想這里面的含義,因為其中有一種讓到心驚的預。
“……皇后現在的境很困難,歸晚。”平淡的一句話,卻像春雷一般,落地有聲。
蹙起眉,歸晚淡淡說道:“那和哥哥沒有關系。”心里排斥著這個話題,一種久違的無措又浮上心頭。
“怎麼會沒關系,歸晚,你明明知道現在的況有多糟糕。”一想到他那無緣的姐姐在宮中的日子,他的愧疚就會無邊無際地蔓延開,娘親的臉又浮現眼前,那個不曾對他有過任何疼的母親,在臨終前,溫的話語,他一刻不敢忘懷。
歸晚抿雙,不發一言,想起在營帳中和樓澈一番話,心就有點酸的味道。不想和他為敵,在政治上,他是多麼可怕的敵人;在上,和他為敵,是多麼的為難和神傷……忽然想到什麼,驚異地問:“哥哥是怎麼知道皇后的份的?”
“娘過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余言禾臉上泛起苦。
“哥哥,”歸晚的聲音略略揚高,凝視著面前這樸實無華的面容,提醒道,“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后宮是人的后宮。這不是你能手的問題。”
“歷來后宮和朝堂息息相關,現在螢妃的氣焰已經不可一世了,皇后的位子能保多久,一年,兩年……還是十年?”
歸晚不語,失神地看著眼前人,覺得心里沉甸甸的。沉默了許久,依然猶豫不決,到底該怎麼選擇?無論怎麼選似乎都是錯,選擇哪個都會后悔,要削弱螢妃的勢力,又談何容易,樓澈又會如何?一個一個的疑問在心里形,迫得慌起來。
看出的猶豫,余言禾從袖子中取出一張小紙條,攤開放在歸晚的眼前。歸晚接過,瞥過紙上的字,愣住了,那娟秀過人的筆跡,分明出自皇后之手,字面殷紅,是封書,小小一張字面上,寫著:保江山,保皇兒,保國丈。筆筆勾心,字字,微微的筆畫中流出皇后的心痛。
腦海中不自地浮現出皇后凄艷的笑容,俯跪在自己眼前的場景,哭著請求自己保護的兒子和父親時的悲切,笑著說要保護江山的堅定。想著想著,心也跟著酸起來,歸晚苦笑不已,現在又怎能舍下在深宮中流淚哭泣的姐姐呢?
“這是去護國寺前,皇后送出宮的,在我這放了一個月了,前幾日,好不容易又從宮中傳出一張紙條,你看后,自己決定吧。”在歸晚沉思之時,余言禾又拿出與前一張相同大小的紙條,遞了過去。
竟然有種不敢承接的覺,小小的紙條,如此的沉重,沉半晌,歸晚還是手接過。展開一看,里面是半首詩:春風自恨無水,吹得東流竟日西。
把兩張字條放在一起,歸晚片刻難言,把紙一團,抬首看向余言禾,“哥哥你已經決定了嗎?”
沒有回答的話,余言禾只是定定地看著,眼里一片溫。
時間似乎沉靜了很久很久,久到歸晚幾乎忘記自己何地,半年多來的事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溫,在尋求答案。從棲坡回來的一個月,休養生息,躲開了是是非非,知道皇后的位子得以保住,松了一大口氣,同時找來幾位負有盛名的當代謀略家、學問家,努力學習權謀之,難道自己的潛意識也在為未來做準備嗎?
怎麼想也沒有結果,歸晚放棄地輕嘆一口氣,注意到哥哥仍在等自己的答案,展開笑容:既然沒有答案,那就以后慢慢尋找,也許能找到一條兩全其的方法。
見笑容中擺了影,知道有了答案,余言禾也輕松起來。看著歸晚走到書桌前,拿出筆,研起墨,頗為不解,走上前,看著歸晚拿出紙,在上面寫了些什麼。他剛要湊前,紙已經遞到眼前,歸晚笑語盈盈地說道:“哥哥臨走之前,想辦法傳給皇后吧。”
余言禾啞然接過紙,定睛一看,上面短短兩句:
芳菲過盡何須恨,夏目蔭蔭正可人。
送走了哥哥,歸晚一個人靜坐在書房之中,靜謐的環境中,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寂寞和孤獨。因為哥哥的一番話,一些本來逃避的問題再也無法回避,前途茫茫,看不清未來是什麼樣的了。
正在沉思間,一陣喧嘩聲從門外傳來。站起,打開門,剛想開口問,就看到樓澈站在門外,雅的笑容中帶著不可捉的深意,后跟著一眾侍衛,還有兩個玲瓏乖巧的丫鬟。
微微驚訝,開口問道:“夫君大人,發生什麼事了?”
樓澈看著歸晚從書房走出來,輕皺眉,向后面的侍衛打了一個手勢,看著侍衛散開,他走到門欄邊,擋住歸晚的視線,招來丫鬟,取過一件披風,溫地披在歸晚上,如水溫存的聲音說道:“才剛好……不是讓你要注意嗎?”
看到歸晚從屋走出,秀的臉蛋紅緋緋,引人遐思,不自低頭在臉上輕吻一下,才到凝脂細膩的臉龐,一種淡淡的清香傳來,到蠱似的,輕輕的吻散落在歸晚的臉側、脖頸。
麻麻的覺傳遞到全,歸晚偏頭躲開。自從棲坡回來,樓澈就多出很多這種親的行為,讓無所適從,心有點慌,余一瞥,注意到兩個丫鬟還在后面,頓時有點意,臉紅暈。
樓澈輕放開歸晚,注意到眼,淡笑說道:“這是我為你挑選的丫鬟,以后伺候你飲食起居。”
歸晚一蹙眉,心里頓生疑。丫鬟一直以來就是玲瓏一人,府中仆婢也是群,現在突然多了兩個丫鬟,讓有種奇怪的覺,約覺得有什麼事發生了,轉過眼,看到剛才的侍衛散布到了各個角落,分明是把整個庭院加強了護衛,心更是疑竇重重。
兩個丫鬟走上前,跪在歸晚跟前,開口道:“我是如晴(如明),見過夫人。”兩人不單作一致,說話一致,就連語音語調都如出一轍,歸晚也暗暗稱奇,不知道府中竟有這樣訓練有素的丫鬟。
看到歸晚似乎并不拒絕這樣的安排,樓澈的心定下一半。一從朝堂出來,他就做了一系列準備,要好好保護眼前的子,似乎總是很容易地牽扯到他的心,影響他的緒,而且況似乎日漸嚴重。他笑了笑,暗道:難道寵也會上癮的嗎?
吩咐兩個丫鬟起,歸晚百轉心思,想起剛才給皇后寫的字條,想起樓澈在朝中護著螢妃,一時心復雜。
樓澈拉著歸晚去飯廳用晚膳,一路上,歸晚發現,相府的保衛的確比平日森嚴許多,更加確定心中所想,果然是有事發生。而且看樓澈的行,莫非此事還與自己有關,可是怎麼想,也想不到是什麼事,輕輕搖了兩下頭,笑自己想得太多,現在不是糾纏此事的時機,現在想的,該是如何瞞過樓澈的眼睛,幫皇后確立地位……
直到安寢時分,依然在思索這個問題。其間兩個丫鬟果然伶俐乖巧,凡事一點就,毫不差玲瓏,只是不喜言不喜笑,如同木頭造的人一般,讓歸晚有些不習慣。
躺在床上,思緒如,反復思索問題的癥結所在,也在考慮未來的兩全之策,既能幫助皇后,也不用對螢妃造傷害。沉思許久,依然很,暗嘆,難道世事如此殘酷,本沒有能夠兩全的方法?
正在頭腦混之際,一淡淡的暗香傳來,聞鼻端,覺飄飄然,思緒漸沉,舒服得令人嘆息。腦中閃過一道模糊的概念,覺得這香不對勁,沒等反應,黑暗已經完全籠罩過來……
在朦朧的夢中,似乎有人在的床邊徘徊,是誰?
不對,不是夢,歸晚猛地睜開眼,坐起,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到驚嚇,歸晚一聲低呼出口,還不等完全反應過來,那黑影向門外躥去。見他一閃而過,歸晚剛舒了一口氣,就聽到門外一陣打斗聲響起,知道是黑人遇到侍衛,歸晚走下床,步到門口,向外去,一陣冷風撲面,才發現自己一冷汗淋淋。
抬眼向庭院中看去,才發現黑人和兩個人纏斗在一起,那兩人竟然就是丫鬟如晴和如明,黑人固然武功高強,兩個丫鬟竟然也毫不差,招招狠辣,半點不拖泥帶水。三人的打斗聲傳開,不一會兒,侍衛像雨后春筍般多了出來,把黑人圍在其中,歸晚冷眼旁觀,越看越覺得奇怪,并不懂武功,為何會覺得那黑人的作似曾相識……似乎在哪見過。
漆黑暗夜,三道人影在相府中庭打斗不休,一眾侍衛把三人團團圍住,歸晚凝神看著戰局,即使毫不懂武功,也看出如晴、如明兩人配合默契,合作無間,想不到樓澈居然會給兩個如此厲害的丫鬟……再把眼轉向黑人,疑更深,從舉來看,這神人并不想傷,那麼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思緒翻滾不已,忘神地站在房門口,忽然上一暖,多了件外,側過臉,對上樓澈
略帶擔憂的眸子,和溫暖的聲音傳來:“進屋吧,小心著涼。”原來他也是被打斗的聲音吸引而來。對著樓澈搖頭示意,站在原地不。
樓澈為歸晚披上外,幫理了理稍散的頭發,輕握住的手,覺得有些冰冷,心下暗惱,忽然踏前半步,遮住歸晚大半的視線,輕一揚手,做了個簡單的作,侍衛們作奇快地散開布一個扇形,舉起了準備好的弓箭,一致對準黑人。
看到這樣的陣仗,歸晚也猜出,不久之后,黑人只怕要變刺猬,暗嘆一聲,轉想要回房。就在轉之際,黑人一個突兀的作吸引了,黑人把如晴退兩步,突然手在懷中掏出一一寸來長的飾,有淡銀芒閃過,歸晚一怔,這個東西,不可能忘懷,是弩族的蠱毒……
黑人拿起短笛在邊吹了一下,沒有任何聲音發出,如氏兩丫鬟和一干侍衛都驚異不已。記憶回,歸晚一聲驚呼出口:“不好。”
聽到口而出的話語,樓澈一皺眉,對著侍衛命令:“全部退開。”眾侍衛聞言,往后退開幾步,保衛的圈子頓時擴大不。正在眾人不解之時,一陣“嗡”的聲音迫近,直往中庭而來,黑暗中眾人定神一看,竟是一群不明蟲類。
祁邵川是許晴心頭的一根刺……當那天,這根刺扎穿了許晴的心臟,讓她鮮血淋漓的時候,她就徹底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但如果所有的一切重新來過,許晴興許還是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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