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拐了個路口,開上了南京西路。
佳禾哦了一聲,沒有說什麼,只側頭看窗外。
“你是怎麼認識阿澤的?”吳志倫忽然道。
老實回答:“我是他這部戲的編劇之一。”
“編劇?”他食指有節奏地敲著方向盤,隨口道,“剛認識不久?”
佳禾嗯了一聲:“差不多兩個月。”
他兀自笑了笑,夾雜了一些不太分明的緒。
到喬喬家時,兩個人特地在樓下呆了一會兒,直到確認安全了才分別下了車。佳禾走在前面按電梯,過了會兒吳志倫用帽衫遮著臉,在公寓保安看賊一樣的目中,兩手兜走到電梯前,對佳禾了眼睛。
這神,儼然是去年賀歲檔的那個風流俏捕快。
佳禾忽然想起來,當初在大學臥談時,喬喬曾大贊過吳志倫演得那部晦同志電影:“我朋友,好像一直喜歡你的。”
吳志倫笑,正要說話,電梯已經叮地一聲,雙門開。
還沒等兩人出去,有人已經晃了進來,同時一只人手按住了電梯門:“我就說我朋友來住,你至于嗎?就為這個走?”喬喬未上妝的一張臉,氣得煞白煞白,直到說完才看到佳禾……和吳志倫。
佳禾咬看,又看看貝斯達人,這下狗了。
喬喬視線在吳志倫臉上停了三秒,立刻松開手,笑著對貝斯達人說:“再見。”
從暴怒到禮貌告別,轉換的無懈可擊。
于是,電梯載著那個面發黑的貝斯達人,留下了三個笑著相對的人,還沒等佳禾介紹,喬喬就已很有涵養地出手:“你好,我是喬喬。”
吳志倫亦是紳士萬分:“你好,吳志倫。”
喬喬微笑著點點頭:“不好意思,來之前應該打個電話,我好下樓去接你們。”
吳志倫聳肩:“沒關系,我只是送佳禾上來一下,馬上就走。”
喬喬詫異:“不坐一下嗎?”
要不是走廊里冷颼颼的,要不是喬喬還穿著居家服,佳禾真懷疑自己是在什麼名品酒宴。他們不停寒暄著,從期盼合作已久一直說到了人節檔期的票房,最后的結局是,吳志倫盛難卻地跟著們兩個走到房門前,眼看著喬喬對閉的大門,徹底失聲。
竟然就這樣穿著拖鞋睡,把自己鎖在了門外。
“要不……”佳禾真想一頭撞死,“去我家吧。”
早知道就不折騰了,簡直是世紀大遷徙,本來是一個人的通事故,莫名拉著吳志倫做司機,又連累喬喬被鎖在門外。
吳志倫倒是很鎮定,看了看鎖死的門,又看了看周的佳禾和踩著拖鞋的喬喬,果斷走到走廊另一邊,笑地撥了個電話,不用說肯定是給易文澤。
“本人好帥。”喬喬竟還有心慨男。
佳禾哭笑不得:“還以為你沒覺呢。”
喬喬斜看:“本人很專業的,好吧?當面自然要裝得像個人。”
佳禾懶得取笑,快速道:“一會兒你開車,去我家?”
喬喬對那個背影努了努:“他呢?”
“他當然回去了。”
佳禾沒想到自己認為的理所當然,換到吳志倫口里就了萬萬不。剛重申要喬喬開車載自己回家,吳志倫立刻就說這樣兩個人,這麼個樣子,路上肯定不安全。佳禾正想對策時,喬喬竟添油加醋說什麼佳禾住的地方治安不好,自己老爸老媽今晚在杭州,又沒有鑰匙什麼的。
就這樣一來二去,一唱一和下,最后的決定竟然是集去易文澤家。
一路上,前座兩個人都相談甚歡。路過楊浦大橋時,喬喬還指著不遠的世博園,認真講解市政未來規劃,吳志倫亦聽得津津有味。的粵語一直說的不錯,此時正是用武之地,佳禾則聽得有一搭沒一搭的,直到聽到天楚的歌打榜,才有了些異樣。
“這首歌聽過嗎?”吳志倫從后視鏡里看佳禾。
佳禾搖頭:“新歌?”
“其實不是,兩年前寫的。”
佳禾哦了一聲。
“阿澤做曲,我填得詞。”
佳禾看他還在看自己,只能點點頭,意外的是,他沒再繼續說。
大橋上一排排的鋼索,橫亙在燈火之間,沒有亮,卻明晰可見。
喬喬被這詭異氣氛搞得,也停了話。
浦東的馬路很寬,儼然和江對岸像是兩個城市,不知開了多久車才拐了一片小區,沿水而行,幽靜不。
幾個人跟著吳志倫下車進屋,他也不客氣,剛推開門就立刻招呼助理擺麻將桌。倒是那個小男孩看到頭發漉漉的佳禾和穿著拖鞋的喬喬,明顯回不過神。估計誰也不會猜到,這世上還有人能以這種姿態出現在這種地方……站在玄關的壁燈下,佳禾窘然立著,直到阿清拉著自己小聲問要不要洗澡換服,才算是得以逃。
用的是樓下的浴室,溫熱的水,蒸汽肆意。
才洗到一半,就依稀聽到外邊牌的聲音,本是怕自己太過分,竟能蹭住到偶像家,眼下看來,自己顯然是最收斂的那一個。很快地,迅速洗完,套上了阿清的運服,正想著怎麼弄干頭發時,已經有人敲開門。
阿清探頭,遞了個吹風機進來。
佳禾詫異看著,還是說了句謝謝。
阿清笑:“要好好謝我哦。我是短發,從來不用吹風機,這是剛才出去買的。”
佳禾更不好意思了,立刻多說了兩句謝謝。
阿清忙擺手:“說著玩的,別謝我,是易老師讓出去買的——”還沒說完,吳志倫那邊已經咳嗽了兩聲,示意趕回去繼續。
佳禾接過吹風機,關門上電源,整個洗手間立刻被嗡鳴聲充滿。
洗手間有一整面墻鏡,已經蒙了厚厚的一層霧氣,邊吹頭發,邊手抹干了一小塊,倒影出自己熱得發紅的臉,怎麼都覺得不真實。
簡單的熱水澡,熱鬧的麻將戰場,像是普通的朋友聚會,地點卻太令人錯愕了。
拍了拍自己的臉,出個自然些的笑臉,才收拾好一切出了浴室。
樓下客廳儼然了棋牌室。
吳志倫有意提點:“阿澤在樓上。”
喬喬順水推舟:“佳禾同學,麻煩你上去幫我說聲謝謝,說我下次做東請大家吃飯。”
阿清立刻補充:“編劇,易老師還沒睡。”
只有吳志倫的助理沒說話,顯然是被牌面打擊了,連分神都不愿。
明晃晃的客廳,熱鬧鬧的牌局,就這樣,了被人轟趕的對象。
佳禾悶了一下,磨磨蹭蹭地看了會兒牌,也沒人搭理。算了,既然來了,怎麼也要和主人打聲招呼,給自己打了一劑強心針,起上了樓。
原木的地板,綿的拖鞋,走上去沒有分毫聲響,卻更顯得局促。
好在二樓的格局很清爽,只有一間房是半敞著門,依稀能聽見易文澤的聲音,免去了找尋的尷尬。站定在門口,從這個位置,恰好可以看到外邊的臺,雨勢未減。
敲了下門,了聲易老師。
易文澤似乎在打電話,說了句進來,就立刻又低聲和那邊談。
猶豫了下,推開門。
寬敞的書房,幾個壁燈都打開著,一室明亮。右邊整面墻一半是書架,另外一半則被打了CD架。他就坐在臺邊,子陷在黑沙發里,輕著眉心,抬頭看了眼佳禾。
此時,音樂正好跳到forever,Stratovarius主唱的低沉嗓音,填補著書房的每個角落。
“天楚,”易文澤忽然對電話那邊道,“我的新曲子不是很適合你,當然這只是我的意見,如果你一定要的話,可以找麥姐商量,不用特地電話我。”他說完,又靜聽了會兒,依舊按著眉心,神添了些無奈:“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我這里還有客人,不多說了。”
佳禾尷尬地坐在另一個單人沙發上,凝神聽那首曲子,讓自己分神。
直到易文澤掛了電話,才笑著問:“你很喜歡Stratovarius?”
想了很久,才找到這個話題來轉移注意。
“很早就開始聽他們的歌,漸漸了習慣,”易文澤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拿起花茶壺,給佳禾倒了杯茶,“芬蘭是個氣候郁的地方,不過也是這種氛圍,造就了這種純粹的金屬樂。”
佳禾問:“你去過芬蘭?”
易文澤點頭。
佳禾汗:“那里的自殺率很高。”
他沉默了一下:“是,通常高發期是在春季,因為冬天太難熬,很多人經過漫長等待后都有了深度憂郁癥。”
好像……話題有些不對。
佳禾想起他剛才掛得那個電話,還有現在的這些言論,在這樣郁絕的背景音下,忽然有了一種不太好的覺。
握著茶杯,沉默了很久:“其實,被背叛沒什麼的,我也經歷過。”當然不能和離婚相比,但這個圈子這麼開放,估計質也差的不多。
易文澤輕揚眉:“顧主編?”
佳禾低頭看茶杯:“嗯。”
真是犧牲自己勸導偶像了,可本意是想說些安的話,話到邊卻都是些被人說爛的話,什麼時間磨平一切之類的,說出來也沒什麼實際作用。
就在無以為繼的時,易文澤忽然了一聲佳禾。
抬頭,疑看他。
那雙眼睛里盡是細碎的笑意,溫和地看著:“你是想安我?”
佳禾聽著自己的呼吸聲,有些無措,眼睛胡掃過花茶壺,立刻手拿起來,走到飲水機旁加水:“不是,我只是忽然想到。”
易文澤笑了笑,沒說話。
把花茶壺放回到燭臺上,給他的杯子添了些水,回遞給他時,才發現兩個人離得很近,近得……有些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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