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最后一節是數學課。

數學老師年紀在三十五歲左右，眼睛不大，視力不好，還戴著副銀框眼鏡，好之一就是提前上課延遲下課，堪稱教師行業典范楷模。

當兼語文課代表職務的文素素從林老頭那兒搬著作業進教室的時候，發現數學老師已經開始講課了。

想到班主任讓自己記得在每位任課教師上課前，將蘇邈邈的事和他們提前說一下，文素素不由懊惱。

——

但數學老師已經講到一半，怎麼也不能在這時候過去說啊……

抱著點僥幸的心理，文素素喊了聲報告之后，直接回了座位。

大半節課安然無事地過去。

講了一節的新容以后，數學老師慣例地布置了一道測驗題，讓學生們當堂完。

第一排角落里。

商彥在數學老師開講沒多久，從課桌里拿出來一對無線藍牙降噪耳機，塞上之后便伏桌睡了。

蘇邈邈手里的題做了個開頭。聽見安靜下來的教室里，邊那個得很近的呼吸勻稱平緩，輕輕地傳到耳朵里。

有些好奇地抬起一點帽檐，小心地往旁邊去。

那人是枕著手臂睡過去的。

從蘇邈邈的側打下來，給那張清雋而深邃凌厲的側描上一層薄薄的暖金，高的鼻梁旁冷白的皮上，還落著眼睫垂覆而拓下的淡淡翳。

從的角度看過去，那人的眼睫卷長而濃。

……讓人想出指尖輕輕地一。

想法冒出來，蘇邈邈也被自己驚了一下。

慌忙轉過眼，低下頭去。

而此時的數學老師在講臺上站了一會兒，便溜達下來，準備在教室里轉兩圈。

順著教室最里面那條過道，數學老師走了兩步，突然頓住形。

站了兩秒，他扶了扶眼鏡，驚訝地說：

“你們班來新同學了啊？我才看見……不過，怎麼上課還戴著帽子藏著臉的？”

“……”

蘇邈邈形一怔。

之前李師杰明明告訴，會讓文素素跟各科老師私下說明況的，怎麼……

不等想完，見孩兒一直沉默的數學老師已經有些不悅了。

“這位同學，你站起來一下。”

“……”

蘇邈邈慢吞吞地站起。

班里除了厲哲幾個以外的男生，本來就對不說話不臉的蘇邈邈懷著點惡意的揣測和好奇，此時聽見數學老師“牽頭”，自然忍不住起哄：

“老師，我們這新同學可神了，連個自我介紹都沒做過。”

“是啊，更別說臉了，一直都沒摘過那連帽！”

“也不知道藏那麼嚴實干嘛……”

“瞧你這話說得，還能干嗎？估計就是長得見不得人——哎喲！”

最后一句話的男生著后腦勺喚了一聲，“誰砸我——厲哥，你打我腦袋干嘛……”

厲哲氣得想上去踹他兩腳。

剛剛他一聽勢頭不好，就想給這些二百五提個醒，哪想到一個個禿嚕那麼快……

“你找死呢？”

厲哲低了聲音威脅，同時避諱地往第一排伏桌睡著的背影看了一眼。

而他前后，同樣清楚商彥和蘇邈邈那層“師徒”關系的幾個男生也悶著頭，大氣不敢。

站在前面的數學老師沒顧得這邊狀況，見孩兒還算聽話地站起來了，奇道：“是有什麼難言之，所以不能摘嗎？”

數學老師一邊說著，一邊好奇地背著手從側邊弓腰，想去看看帽檐下藏著的景。

蘇邈邈形微僵，本能地起窄肩，將臉兒得更低一點。

文素素終于憋不住站了起來。

“老師，——”

“……谷老師。”

一個沙啞懶散的聲調突然冒出來，打斷了文素素的話聲。

班里原本還有點細微的低聲議論，此時在這個聲音響起后，也像是陡然被按了消音鍵。

教室里歸于沉寂。

而第一排，開口的商彥已經撐著桌面站起，眉心微蹙。

他撐住桌而前傾的，恰好擋住了數學老師向孩兒帽檐下的視線。

數學老師尷尬地停住。

“額，商彥同學……”

“既然是難言之，那就是個人私……個人私應該不會耽誤谷老師你上課吧？”

出口的聲音沙啞。

男生漆黑的眸子里還有未消的睡意和倦，更深里藏著點薄戾氣。

難得一張清雋的側上半點緒都沒有。

薄也抿出面無表的涼意。

“啊，確實不耽誤，既然是個人私，那就算了……”

數學老師尷尬地往另外一排過道繞去。

商彥這才直起，把護在后面的孩兒出來。

他側回頭，瞥向方才起哄聲音的出——

“還有誰好奇。”

語氣更冷。

方才開口過的，有一個算一個，都連忙把腦袋進書后。

商彥眼底戾氣稍褪，轉回。

目及還站著的蘇邈邈，商彥眼底緒化了些。

“……沒事了，小孩兒。”

蘇邈邈扣著桌邊的指尖微微松力，跟著商彥一起坐回去。

等注意力好不容易重聚到題上，蘇邈邈突然聽見兜帽外，傳來一聲若若無的輕謔。

“小孩兒。”

“……？”

“你剛剛，是不是盯著我看了？”

“……！”

蘇邈邈的形瞬間僵住。

過了兩秒，孩兒慢吞吞地又往里了。

而旁邊。

男生黢黑的眼眸里，笑意愈發浸染開去。

……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課的尷尬曲，數學老師難得提前下了課。

告訴學生們等下課鈴再離開教室后，他便先拿著書本走了。

老師前腳出門，后腳學生們已經開始聊起天。

因著上課商彥那突然的提問，蘇邈邈始終在自己那桌角邊上，此時正漫無目的地盯著面前的本子發呆。

直到有個聲音越過那些嘈雜，突然在教室后面響起來——

“文班花，能問你個問題嗎？”

“……”

課上突然發生的曲，讓文素素正心復雜又不安地往第一張桌那兒瞟。

聞言扭過頭，皺著眉開口。

“什麼問題？”

發問那人笑起來，“厲哥說他上周末，見你跟一個小人兒一起吃飯，真的假的啊？”

“哎對對，我也想知道這事兒！”

“我更好奇——哲子今天課間激的呀，搞得全年級都快知道了！”

“你聽他吹吧，幾乎要吹得那小人天上有地下無了，還說比舒薇都漂亮呢！”

“比舒薇漂亮？不能吧……”

“……”

那一句比一句刺耳的“小人”直往文素素耳朵里鉆。

臉青一陣白一陣的，表難看，但下意識地就將目落向了第一排。

真可笑。

——

班里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口中那個驚為天人的“小人”，在半節課前還被他們中的多數奚落“見不得人”的模樣。

而此時更是就穿著一件灰的大衛，藏在他們不去注意的角落里。

文素素氣郁地轉回頭。

然而已經有男生注意到了方才的作。

只不過那幾人看過去后，都毫不猶豫地笑了起來——

“文班花，我們問你問題，你看彥哥干嘛啊？”

“就是啊。”

“不過說起來，彥哥不是也見了那小人麼？”

“……”

幾個男生沉默片刻，到底還是有為了“”不要命的，大著膽子問：

“彥哥，你們周末見到的那小人，真有厲哲說的那麼漂亮嗎？”

“……”

蘇邈邈的筆尖停住。

商彥正垂著眼做題，聞言微抬了眼。

那道雪紅的影約從腦海里一晃而過。

他想了想。

“嗯，漂亮。”

男生再平靜不過的聲音，卻已經足夠教室后面的男生起來了——

“臥槽，看來還真是比舒薇都漂亮的小人！”

“我他媽好后悔，我那天上個屁的補習班，為什麼不死皮賴臉地去蹭頓飯啊！”

“比舒薇都漂亮哎……哪怕只讓我見一眼呢……”

這喧囂里，突然有個聲有點失控地開口——

“商彥，你也喜歡上了？”

說話的卻是文素素。

這問題問得眾人悚然一驚，后排男生們更是嚇了一跳。

回過神，他們慌忙補救——

“哪能啊。”

“就是，高三那邊都在傳，彥哥和舒校花才是……”

只是沒等這一個補丁穩，卻見最前排，背對著全班的男生有了作。

商彥嗤弄一哂。

然后他手，了旁邊蘇邈邈的兜帽頂。

嗓音疏懶又不正經，似笑非笑地謔著——

“別。我還是喜歡小孩兒吧。”

作者有話要說： 全班：？？？？？？？？？

商彥：別聽他們胡說，我不喜歡小人兒，更不喜歡校花，我喜歡你。

蘇喵喵：emmmmmmmmmmm（小聲）你說的，憋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