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林絹是跟著我一起回來的，說是要視察的創意。

這是有原因的。

最近天氣一下子暴熱，所以點心店生意不太好。某次林絹沒事到我店裡晃了一圈，突發奇想說店面很多地方空著也是空著，不如安個空調，裝幾個小桌子小椅子，冷飲點心一起供應起來，據說最近這樣的小作坊多的。

本來是個聽過笑笑的建議，因為林絹有錢，有錢就有閑，有閑就閑主意特別多，大多時候都不能太把的話當回事兒。可沒想到狐貍聽過後居然就認真考慮了，考慮沒多久，居然還采納了。所以這段時間，他做完了點心就轉悠裝修店，買回來一些便宜的水泥木料，開始煞有其事地搞起店面改修來了。

轉過路口，還沒看到家裡的房子，遠一陣叮叮咚咚的敲打聲已經引起了我足夠的警覺。這會兒都快十點了，街上早就很安靜，這種時候傳出這樣的聲音，除了這幾天瘋狂熱衷於裝修的狐貍，還會是誰。

走幾步，果然看到那只狐貍紮著頭發套著飯兜坐在梯子上，很起勁地釘著塊廣告牌。

“狐貍！！”我一聲大吼。他抖了一下，手裡的榔頭差點砸到自己手指上。

要命的狐貍。這一帶因為拆遷改建了的關系，所以地段變得很安靜。周圍都是老住戶，大多早起早睡的類，幾十年下來的習慣，喜靜。記得當初這周圍改建房子時弄出聲響來，多人跑去鬧啊，鬧得報紙電視見，後來規定七點以後嚴開工。

這只死狐貍，這種時候發出這麼誇張的聲音，要是把周圍鄰居給惹了，點心店還想不想開了。

咬著一把釘子，狐貍低頭很莫名地看著我。顯然他的神經本沒意識到自己在這種時候給人造了多大的擾。

我指指地：“你下來！”

“幹嗎。”開口，從裡掉下來的釘子子彈似的朝我飛過來，還好我閃得快。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什麼？”沒聽清楚我的話，他敲了幾榔頭，俯下。

我剛要把話再重複一遍，邊上突然出現一個人，手裡端著只臉盆，巍巍走到樓梯下：“小弟啊，下來吃口西瓜吧。”

“謝謝！”朝我旁這位端西瓜的老太太揚了揚手裡的榔頭，狐貍咧著笑得很甜。

及至看清老太太是誰，我一時有點傻眼。

這不是居委會劉大媽嗎……當年就是把噪音事件弄到電視臺去的……怎麼這會兒……

老太太眼睛一瞇，笑得居然比狐貍還甜：“臭小子，還呢，你家小回來啦，快下來一塊兒吃瓜哈。”

說完掩開開心心地走了，完全漠視我的存在。

狐貍踢了踢梯子：“寶珠，你剛才說啥。”

“我說……”

沒來得及開口，邊上的窗一開，探出只的腦門：“狐貍啊，還沒幹完哪？”

“就快啦，老爺子。”

“慢慢幹啊，小心別摔著了。”

“放心啦老爺子。”

“回頭上我家來洗個澡吹個空調吧，大熱天的，寶珠也不肯裝個空調。”

“寶珠要持家呢。”

“多好的孩子啊……哎，我家小勇要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後面還說了些啥，我聽不下去了……我默然。

天哪，連一點靜都能一晚上睡不著的張家大伯都給收服了，這只不分男，老通吃的死狐貍……

看樣子沒有什麼警告他的意義了。正準備帶林絹進屋，眼見著狐貍眼睛裡某種悉的一閃，對著我後一個電力十足的笑：

“呦，！”

“狐貍！！！！”

我一陣惡寒。

很眼的景吧，那個什麼什麼勝利會師的覺……真可怕，這兩個人。

也是，對於林絹這樣一個來說，現一個帥哥就在後跟著，可是我從沒正式給介紹過（其實是本沒辦法介紹），而他一路又始終沉默是金，總是相當失落的，失落到容易懷疑自己的魅力。總算看到滿眼桃花廢話連篇的狐貍，那種熱的眼神和作，還不把給樂得屁顛屁顛的。

“哎呀，才幾天啊，狐貍你手腳怎麼那麼快呢。”裡嘖嘖驚歎著，林絹一雙眼睛就沒從狐貍上移開來過。那也難怪，天這麼熱，狐貍除了一條飯兜一條牛仔，啥都沒穿。飯兜下汗水遊走的堅線條隨著作不停起伏，這樣的，對於某些對狐貍本質一無所知的無知來說，實話講力是夠大的。

我都聽見了林絹咽唾沫的聲音。

狐貍大概沒聽見的話，因為釘廣告牌的聲音在這當口把啥都能掩蓋了。

“寶珠，”等了半晌，看狐貍還在忙著，林絹一邊看著他的，一邊把我的肩膀搭住：“聽說你很缺錢。”

我看了看：“是啊。”

“缺多。”

“大姐，你是不是最近做什麼虧心事了要靠捐獻來讓心裡平衡一下。”

“嘁！說啥呢！”用力推了我一把。隨即又把我拉回來，目轉向我，笑得一臉曖昧：“胡小弟給我，城南那套別墅給你。”

我看了看：“真的？”

“當然。”

“。”

“啊！”一聲尖。

我在最興的作還沒表現出來之前點住的額頭把推開：“等你功說服你老公把產權改你的名字。”

尖被從嚨口吞了回去，手從我肩膀上拿開悻悻然：“真沒趣，寶珠，你怎麼跟只狐貍一樣死死的。”

我笑，沒理。那什麼，以類聚唄。

正要跟我進屋，冷不防的手機響了，是“老公”的用召喚。當下也不再繼續逗留，同狐貍左一聲帥哥右一聲了半天，林絹匆匆離開。直到狐貍釘完了廣告牌從梯子上爬下來，我瞥了他一眼：“你怎麼逢人就，狐貍。”

“對我來說人的名字只有一個——。”狐貍回答，兩只眼睛笑咪咪。

“那你怎麼從來不我！”

“哦呀，因為我不想過分地欺騙自己。”

“狐貍你想死啊！！”

“啊——啊——！！殺人啦！！！”

追著狐貍沖到客廳樓梯口，子一閃，狐貍沒影了，用他屢試不爽的招數。我只能站在原地著掃把吐氣。

站了會兒，也不見狐貍繼續出現，沒意思了，轉走到門邊去關門。剛關了一半，眼前一閃而過什麼東西，我用力把門推開。

沒有，什麼都沒有。

正對著門的那條馬路上空的，對面一排打了烊的店面，零星保留著幾盞廣告燈，時不時發出些細微的流電聲響。有野貓從人行道上晃晃悠悠經過，意識到我的視線，回頭若無其事沖我喵了一聲。

沒有任何異樣的東西。

那麼我剛才關門時一眼瞥見的黑影是什麼……左右看了看，一輛車從路上開過，卷起一蓬灰塵，我後退一步，繼續把門合上。

正要關攏，忽然覺到了什麼，我依著對面建築抬頭朝上瞥了一眼。

隨即呆了呆。

對面那幢是同我家類似的兩層樓房子，住戶幾個月前全家去了澳大利亞，房子被空置了很久，因為老舊昂貴而一直沒找到買家。而這會兒，正對著我目的方向，房子閣樓正中一扇合著的窗裡有雙眼睛在對著我瞧。

閃爍的目，在窗後一片模糊的黑暗裡，隔著條馬路的距離。

我忍不住眨了下眼睛。再想仔細看時，那眼睛沒了，窗戶裡依舊黑的，因著線的作用和窗玻璃上積累已久的灰，氤氳一團。